王嶼順着杜遠指的地方看去。
露天攤位上兩張並在一起的不鏽鋼桌板上,密密麻麻擺放着各種毛料原石。
“你說的哪塊?”王嶼問道。
杜遠將王嶼帶到一塊會卡面前,停了下來。
王嶼現在幾乎是本能的看到會卡腦袋就發暈。
會卡的裂那可都是實打實的。
王嶼知道的,杜遠肯定知道,既然他還是能從這麼多料子裏看中這塊會卡,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認知讓王嶼強打起精神,認真研究起這塊料子來。
這是一塊約莫八公斤上下的會卡青蛙皮,形態接近圓柱狀,通體被墨綠色的蠟質皮殼所包裹。
料子頂端被開過一刀。
皮殼上紋裂雖多,卻不雜亂,大部分走勢基本都橫朝一個方向。
下刀的位置是順紋裂的走向橫向取下一片蓋子,切面處未見明顯紋裂存在。
如此一來,會卡裂多難取件的弊端,無形中化解了十之八九。倒是不必過分顧慮。
不過這樣一來,後面勢必也只能橫向下刀放片。
不過這對於眼前這塊上下差不多一般粗細的料子來說,避開裏面可能存在着的細小瑕疵以及紋裂後,切面上能取用的部位就只有一條手鐲位。
王嶼目測一番,肉眼能打出來的數量在十片出頭的模樣,掐頭去尾蓋子以及不可預估的損耗,把穩能取到手的也就在個八到九片。
會卡在品質方面一般是不存在什麼賭性的。
種老水長向來是會卡的標誌。
有這四個字打底,成品價格就不會低於小五價的範疇。
當然,如果裏面爆色或者存在底色,那更是增值項。
但是這一點在未能完全切開直觀看到內力玉肉表現的時候,不能計入考量範圍。
王嶼打燈對準皮殼觀察着。
蠟殼厚實,切面上的玉肉細膩凝潤,雖然沒有明顯底色表現,但根據以往經驗來判斷,這料子的種水達到了糯種及糯冰種。
切面表現沒什麼問題,而王嶼的側重點還是放在了對皮殼的研究上。
他仔細研究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紋裂,做排除法。
杜遠能看中這塊料子的出發點,王嶼基本也已瞭然於胸。
它的紋裂相對規律,橫向紋裂雖然不少,但縱向卻像是進入一片空白區,不光肉眼看不出什麼瑕疵,打燈的表現也差不多。
雖然會卡有裂必進,但同樣,如若切面上未見明顯紋裂,內裏大概率也是不會爆裂的。
如此一來,這塊料子倒是具備一定的可玩性。
杜遠觀察着王嶼表情的變化,這段時間以來,王嶼看料子時對應的表情,基本也被他摸了個通透。
此刻看他的表現,杜遠就知道,眼前這塊料子已經充分調動了王嶼認真的態度。
“怎麼樣?”他出聲問道。
王嶼點點頭,“可以問問價。不超過十萬可以拿回去試試。”
這是王嶼所能給出的最高價碼。
他自然希望價格越低越好,但是以這塊會卡的皮殼表現來看,大五到小小六的價格範圍,是妥妥沒跑的。
杜遠想了想,“按照十萬算,這塊料子拿回去若是直接料子交易可能不一定有賺頭。”
賭石的人既是買家也是賣家。
買家的心理跟賣家的心理,都拿捏的死死的。
且不說現在大多數人一看是會卡的毛料就打退堂鼓。
就算有人跟他倆一樣願意啃硬骨頭,但是會卡裂多的毛病,一定會成爲對方壓價的重點。
因爲,作爲買家的王嶼,現在就已經在心裏盤算,待會應該怎麼跟老劉拉扯價格了。
“那就做成成品賣?”王嶼這麼想着,下意識脫口而出。
“出貨週期可能會拉的比較長,回款速度太慢。”杜遠又否決了。
王嶼學乖了,靜靜等着杜遠繼續說下去。
既然這些他都考慮過,那麼一定有他的打算。
“我覺得我們考慮壓成鐲胚帶去德隆夜市上賣。趁着這陣子明料交易斷層,不愁出手。”杜遠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
儘管王嶼沒嘗試過,但是聽起來可行性還是有的。
招招手將老劉喚過來,詢問關於這塊會卡的底價。
雖然王嶼不清楚老劉跟杜遠什麼關係,又或者是看在冉成面子上,老劉給出的貨主價很實在。
九萬塊錢。
王嶼跟杜遠連還價都沒還,直接就成交了。
倒不是說九萬塊能賺回多少。
買料子不爲賺錢,難道是爲了情懷嗎?
最主要的是,這一行裏所有人都懂得一個道理,自己賺錢的同時,不能斷了別人的利潤。
錢是賺不完的,大家都有的賺豈不是皆大歡喜。
倆人研究料子的時候,向遠峯已經跟冉成一起,跟老劉打成一片了。
不得不說,向遠峯可能是有點那個社交什麼大病。前提是對他不討厭的人。
都是熟人加朋友,老劉說話也不藏着掖着,錢財入賬後,幾人落座在老劉那並不寬敞的店面裏。
老劉對杜遠苦笑道:“這料子擺了有陣子了,我心裏預期的價格一降再降,今天也算是遇到有緣人了。”
“等米下鍋,回款拿新料子啊?”杜遠打趣道。
老劉搖了搖頭,“那倒也沒有。最近關卡查的嚴,料子回不來,就算在驃國拿了毛料也不敢往回運。過了這陣子再說吧。”
頓了頓又說道:“就這樣的行情下這料子還出不掉,你說這不是要我老命嗎。”
冉成笑着說道:“你攤位上的毛料在這邊市場上算多的了,你還爲了這一兩塊料子發愁,讓我們還怎麼活?”
老劉嘆了口氣,“運不回來歸運不回來,驃國那邊還是拿了不少貨,現在都封存在那邊等風聲呢。國內這些出不掉,國外那些還佔着資金,快倒騰不開了。你看我這邊料子不少,成氣候的其實沒多少。懂行的基本不碰,我又分不出人手去景區那邊忽悠遊客。一來二去的快把自己困死了。”
向遠峯聽到這裏,想起先前聽聞孫有國說的馬明家被查封的料子,心下隱約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他表現若無其事的出聲道:“最近風聲這麼緊嗎?我聽說邊城那邊也有些商家的料子都被查扣了。不知道後面會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