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正好一輛車就能坐下。
向遠峯跟孫有國都不熟悉方位，便由杜遠開車，一路朝着城外駛去。
王嶼憑藉着兩次去畹鎮的經驗，很快便發覺這一次也是在奔那裏開去。
只不過進入畹鎮邊緣並不多遠，車子便拐入一條曲折的小道上。
行進幾公里後，車子穿過硃紅色的院門，最終停到院裏一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樹下。
比起想象中的餐館，這家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某個農家自己的院落，甚至連招牌都不曾掛。
“到了。下車。”杜遠招呼衆人。
老闆娘很快循着聲音迎了出來，“杜老闆，好久不見啊。你來的有點快，雞還沒燉好。”
杜遠笑着擺手道：“不急，多燉一會。先打四斤米酒來，我們先喝上兩口。”
老闆娘連聲應着回了後廚。
幾人穿過前院，入得連在一處的更大的院子，找了一處空桌坐了進去。
不一會老闆娘就着人端來了三個不鏽鋼盆。
王嶼定睛看去，兩個大些的鋼盆裏裝着米酒，稍小那個裝的則是金黃色的炒豆。
杜遠取過酒杯，從鋼盆舀出四杯米酒分擺在衆人面前，隨後拿起了桌上的撲克。
陶秀抓着炒豆一邊無意識的喫兩粒，一邊看四人玩牌。
等到火因膏煮雞端上桌的時候，幾人已是面酣耳熱了。
“孫叔，給小子們講講你們那會兒的創業經歷唄。”王嶼一邊給孫有國舀酒一邊提議。
孫有國是標準的一沾酒就上臉的典型，此刻面色紅彤彤的像一隻熟透的大蝦，他笑呵呵的說道：“我們那會說的好聽才叫創業，說的如實一些就是在邊緣拼命蹦躂。”
說完喝了一口杯中酒，“這家的米酒不錯。能外帶不？”
杜遠連連點頭，“管夠。以後您想喝，小子就來給您打。”
孫有國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開口道：“我們當年實在是太窮了，也窮怕了。連飯都喫不飽的年代，半大小子又正是能喫的時候，可是喫不飽餓啊，怎麼辦？”
四個人支棱着耳朵，聽孫有國講述那個不屬於他們的年代。
“就只能偷雞摸狗唄。現在想想那時候也真是挺殘忍的。可是真的沒辦法，人都喫不飽，哪裏還有那麼多慈悲心氾濫。”孫有國嘆了口氣，話語中滿是唏噓。
“爲什麼我們這幾個老東西感情好？都差不多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走過來的。只是比你們走的更難、過的更苦。一起捱過窮、一起餓過肚子，慢慢的感情也就擺在那了。”孫有國繼續說道。
王嶼點了點頭，有些理解爲什麼孫有國會將向雲華視如己出。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將自己辛苦打拼下的家業，給到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手裏的。
孫有國夾了一筷子雞肉，敲了敲面前的鍋沿，嘴裏邊嚼邊說：“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餓的實在不行，翻到一家大戶院子裏去偷雞。那時候的院牆哪裏有現在這個高，稍微蹦一下，手就能扒到牆頭。人也瘦，蹬着牆很容易就能翻過去。”
說着，手指着向遠峯道：“向老頭就不行，從年輕那會身板就不如我。這種事一般都是他放風、我下手。他在牆外等我，我翻院裏偷雞。”
說着說着，臉上泛出一絲微笑，彷彿他跟向父還是當年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
“你們知道這個雞要怎麼偷不？”孫有國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四個豎起耳朵的年輕人，問道。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杜遠出言打趣。
“不不不，”孫有國擺了擺手，搖頭晃腦地說：“你那太沒有技術含量了。這樣偷雞，那還不等着被抓？”
“你們知道橡皮筋不？就是那種黃色的、最普通的牛皮筋。”孫有國神神祕祕的問道。
看衆人點頭，孫有國又笑了起來，“就用那個，把透明的魚線拴在上面，結給打死嘍，丟地上，雞就會把它們喫進肚子裏。”
“這個時候，就把雞拖過來，隔着院牆丟出去，向老頭就在牆外面接着。”
“那次我們準備充足，逮到了七隻雞。”孫有國一臉回味，“等我翻出來，我們倆牽着七隻雞往回走。那雞走的慢，給我們倆給急的不行。這要是遇到人，還是很容易暴露的。可是沒辦法，雞走的沒人快，何況還不配合。”
“路上我們還是遇到了行人，我跟向老頭親耳聽着人在我們身後感嘆，說我們倆有本事，能把雞都訓得這麼聽話，跟着我們走。哈哈哈……咳咳……”
孫有國笑得太開心，一不小心就被米酒給嗆到了。
咳個不停。
陶秀趕忙來到他身邊，伸手輕輕捶打着孫有國的後背。
直到老頭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看着陶秀的臉，他嘆了口氣，“老陶走得太早了，好日子沒過幾天……我跟向老頭認識的最早，再後面就是老陶了……”
陶秀臉色一暗，“是我不爭氣，讓我爸連走都不安心。”
見兩人的情緒不可控制的低落起來，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向遠峯岔開了話題，“那您跟魏會長是怎麼回事？”
“小兔崽子，我們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孫有國開始倚老賣老避而不談。
“我是忘年交，我來問。”杜遠頂了上來。
“我跟魏常雁，我們倆可是清清白白的。況且，當年最喜歡老魏的人可不是我。”孫有國開始撇清自己。
眼神還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向遠峯。
這個下意識的行爲，一下就讓王嶼抓住了重點，“您是說向伯父？”
“這可不是我說的，”孫有國攤了攤手，“可別說是我背後編排他當年的風流韻事。”
王嶼直到現在也沒有見過向遠峯的母親，這話不由得引發了他一系列的聯想。
“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那會兒的感情都是苦中作樂的小心思，”孫有國道：“何況那個時候的魏會長，長得也真的是水靈。十村八寨再找不出比她還好看的姑娘。”
他咂了咂嘴，“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