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突然出現的情緒，讓身邊幾人盡皆一頭霧水。
“你這又是抽哪門子風？”吳曉開口問道。
“沒事，我看這塊板子不錯。”向遠峯指着一塊倚牆而立的不規則大板說道。
“向老闆這眼力，”林老闆豎起一個大拇指，“外面擋了兩塊板子都被你給看到了。”
向遠峯臉上自得的神色又冒了出來，“拖出來看看這塊全貌。”
王八的嘴，兔子的腿。
當吳曉氣喘吁吁跟王嶼和林老闆把這塊大板拖出來的時候，向遠峯好整以暇的模樣立刻招來他的不滿。
“自己要看還不動手，你大老爺啊？”
向遠峯揚了揚手裏的電話，“剛纔客戶好像回了個消息過來，我這人體格不夠強壯，乾點體力活就容易記不住事……”
吳曉胖胖的臉登時抽搐了一下。心中暗罵向遠峯萬惡的資本家嘴臉。嘴上卻立刻像啞了火的炮仗。
向遠峯顯然很滿意自己對於吳曉的脅迫，要不是這招威力有限，他還真不捨得這麼快就放過他。
“那邊說三支天空藍全要。價格只要不超一百萬，我都可以直接代他成交。”
向遠峯說完，慢慢欣賞着王嶼跟吳曉兩人，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茫然變成後來的震驚，最後發展成狂喜。
“我們發了！”吳曉語無倫次的攬過王嶼。
不等王嶼表態，向遠峯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瞧你這點出息。一百萬你們四個人分下來，一個人也就才二十來萬。激動個什麼勁兒。”
吳曉上頭的說道：“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是飛速發展了。要知道在跟王嶼之前，我的交易額也就幾百上千的。”
這幾天接連經歷了五位數、六位數的成交額，如今向遠峯又拉出來了第一個七位數的意向客戶。
要說吳曉沒設想過有這麼一天，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從來沒奢望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走到這一天，這是真心的。
照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這是要發啊。
“他對你春帶彩的成品也比較感興趣。出水後拍個視頻發過去看看，成交個三五條問題不大。”
向遠峯輕飄飄的語氣彷彿說的不是價值幾十萬的翡翠，而是一兩顆白菜。
說完又對林老闆道：“這塊板子不錯。就要它了。什麼價格？我轉賬給你。”
林老闆苦笑着搖搖頭，“什麼好東西都休想在向老闆的眼裏遁形。這是一整塊陰沉木去取下的半邊。我原以爲向老闆不會看得上這種黑漆漆的木色。沒想到啊……”
向遠峯樂了，“你覺得我就是一個膚淺的只會選光鮮亮麗花色的外行唄。”
“向老闆說笑了，我哪裏敢。”林老闆連連擺手，“只是陰沉木這種表現，真的極少有人能欣賞的來。”
“不過燈光下看還是很漂亮的。就是光線差點的時候，看起來比較暗沉。”林老闆繼續道。
向遠峯點點頭，“要的就是這份與衆不同。都一個吊樣的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就它了，給我做個特別點的桌腳。那種墩子跟工字形的爛大街了，我不要。”
“行，”林老闆應聲道：“我把老張喊進來，你把要求直接告訴他，讓他按照你要求來。”
老張走進來的時候，還不等向遠峯提要求，他先開口了，“大林子，老李剛纔問我借錢了。”
林老闆一愣，下意識問道：“是醫院那邊催繳嗎？要多少？”
老張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醫院。他要的很急，天黑之前就要到賬。我覺得會不會是他今晚就要去……”
他話沒說完，但是大家卻都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看着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跳進火坑，旁觀起來是可以不代入任何感情色彩的。但是當那人跟自己或多或少沾點邊的時候，又免不了有些唏噓不忍。
“要不，我給他去個電話？再旁敲側擊勸上一勸？”林老闆有些遲疑的開口。
老張嘆了口氣之後，搖了搖頭，“算了。你就算說了他也未必聽得進去。何況好話歹話我也都說盡了。這種事他自己執意要去做，別人誰說也沒用。”
“只是可憐他那個家……我是真不忍心眼睜睜看他走到那步田地。”老張如是說。
“那你的意思是？”林老闆不由地問道。
如果真的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想必老張也不會來特意跟自己提這件事。
既然他開口了，那肯定是做了什麼盤算。
老張垂着頭思索了好一會，最後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咬着牙開口道：“不行我晚上跟他走一趟。”
“不行！”林老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老張跟老李兩個人都是失足過的人。
如今好不容易迷途知返上岸一個老張，若是爲了“挽救”老李，再摺進去……
這怎麼看都不是樁划算的買賣。
“那怎麼辦？實在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了。我跟着他，怎麼說也還能起到點約束作用。讓他自己去，只怕回不回得來都不一定。”
饒是老張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卻愁腸百結又萬般無奈。
看得出來，他跟老李的感情是很不錯的，不管是言談之間還是行爲準則，都是將對方的處境放在心上。
吳曉輕輕扯了一下王嶼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拿料子賭博是什麼意思？”
在今天之前，王嶼壓根也不曉得邊城內還有這種事。
“我看老張說的老李挺可憐的，咱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上一把？”吳曉看王嶼搖頭，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王嶼又搖了搖頭。
辦法雖然不是沒有，對王嶼來說甚至可以稱得上舉手之勞。
可是，他現在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種悲歡離愁，並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改變什麼。
英雄或者救世主，只是電影中才會出現的人物。
現實中，就是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就算他能幫這一次，那下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