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當然不會介意。
向遠峯甚至笑說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說不定我們還能幫你老鄉解決一點庫存。”
他這句話本就是一個玩笑，誰也沒有當回事。
直到王嶼沒站穩，手不小心摁到了桌上一塊石頭上。
二樓的陳設的確如林老闆所說，有些雜亂。
看得出來他老鄉存放料子的時候比較着急。以至於其中一間房的地板上，遍地都是各種大塊大塊的毛料。
還有一小部分小個頭的，被無序的隨意堆放在一張桌子上。
王嶼就是在扒拉料子的時候，落腳力度沒掌握好，一個趔趄差點摔了，情急之下他的手緊緊巴住了桌面，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與此同時，褲兜裏的手玩件就傳來了高熱提示。
王嶼才注意到了被自己壓在手下的那塊小料子。
料子的皮殼呈烏黑色，形態呈現不規則的蟹殼狀。
重量約莫在一點五公斤上下，這是一塊莫灣基的全矇頭。
王嶼在手上細細打量着，當看到料子上的斷口時，王嶼便拿出隨身的電筒開始研究起來。
燈光所及之處，可見一層白霧。這是內裏種水可能不錯的一種表現。
不過，在皮殼上能觀察到的效果極爲有限，料子整個的個頭也不大，判斷起來還是有很大的難度。
但是既然手玩件有了反應，就說明這個料子還是有點意思的。
這時候，牛老闆幾人也發現王嶼的異常，就都圍了過來。
“走到哪都忘不了看料子，真是石癡。”向遠峯調侃。
牛老闆盯着王嶼手上的料子開口問道：“王老弟是覺得這個料子不錯？”
王嶼思索了一會，開口說道：“憑感覺應該是不錯。但是皮殼上沒有實打實的表現，這種感覺真的就是一種感覺，現在還沒有任何站得住腳的根據。”
杜遠拿過料子上眼一看，得出的結論跟王嶼相差無幾，開口問道：“牛老闆是否有興趣？”
牛老闆混跡生意場上多年，看樣子也知道，這個料子大概就是別人常說的賭性大的那一類。
而且他看這個料子的個頭不大，如果按照他的需求切鐲子的話，估計也沒有幾個，便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個料子對我來說有些小，王老弟自己喜歡的話可以斟酌，我就不跟了。”
王嶼點點頭。
牛老闆在邊城期間，王嶼算是他買石的參謀。
這期間過手的所有料子，牛老闆都有第一時間的選擇權。只要他對莊，那麼王嶼就只能幫他進行交易。
現在他既然明確說了自己不跟，那麼這塊料子，王嶼談成了那纔是自己的貨。
當下王嶼便對林老闆問道：“麻煩林老闆問一下，老鄉這塊料子底價是多少？”
林老闆連忙應了下來，走到一邊去給他老婆的老鄉打電話了。
過了十幾分鍾後，林老闆折回來，說道：“老鄉一會過來，你們直接談吧。”
向遠峯看了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中午了，便提議道：“那咱們就近喫點東西，下午一邊陪牛老闆選茶桌一邊等貨主過來？”
衆人都表示沒有異議。
這時候牛老闆已經挑選出了三張黃花梨的茶桌做備選，只差最後定奪，自然也是準備今天就把這件事給敲定下來。
這頓午飯，林老闆當仁不讓的表示要做一回東道主。
問及牛老闆有沒有想喫的東西時，沒想到牛老闆一臉回味的說自己想喫撒撇。
林老闆一拍大腿，“這不巧了嗎，我店旁邊不遠的彩雲城裏面就有一家，專門做苦撒的。不知道牛老闆說的是苦撒還是檸檬撒？”
牛老闆乾脆的回答，“苦撒。”
這可真是難壞了吳曉，他雖然不怎麼挑食，但是來邊城一年的時間，就是這個東西，一直在不斷挑戰着他的心理承受極限。
但牛老闆纔是貴客，何況這麼多人也不可能去遷就吳曉一人的口味，他這會兒才深感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有聽王嶼的話，多喫幾次慢慢適應。
林老闆帶着一行七人走路前往撒撇店。
撒撇是傣族人民非常喜歡喫的一種食物，尤其是在悶熱的夏季，來上一碗撒撇讓人感覺連夏天的風都變得清爽起來。
但是因爲它獨特的製作過程，以至於很多人內心接受起來有相當大的難度。
燙好過涼的細米線備用，再將牛裏脊捶打成肉泥，混合韭菜末緬芫荽辣椒之類的小菜剁末混合後備用。
到這一步都還是正常的步驟，真正考驗人的地方在於後面的苦水熬煮。
苦水的主要材料就是牛苦腸。
苦腸便是牛的盲腸。
邊城的每一頭肉飼牛每餐的食物都必不可少諸如五香葉、牛茅草之類的本地苦味野草野菜。這樣在取苦腸的時候，才能得到牛的胃液膽汁跟這些苦味菜草的混合物。
一條條包裹着青灰色液體的苦腸，就是撒撇中苦水的苦味來源。
苦水的主要作用，當然不是爲了苦而苦。根本原因在於能夠起到清熱利溼、解毒降火作用的菜草，大部分在口感表現方面都是偏苦味的。
久而久之，這種撒撇便也被人們稱之爲“苦撒”。
苦腸經過熬煮之後的水，經過炒幹，最後在鍋裏只剩細碎的粉末。
將這些粉末再按照比例跟水勾兌後繼續熬煮，最後製成的液體就是苦撒的靈魂。
喫的時候，將適量的“靈魂”跟前面備好的小菜末混合成一碗澆頭，盡數澆在涼米線之上、拌勻，就可以開動了。
吳曉真的不能理解，自己一個久居邊城的人尚且喫不慣的東西，爲什麼偶爾纔來一次的牛老闆卻可以喫的如此投入。
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梅青正喫的從容，吳曉忍不住在心裏猜測，被她知道的後果……
咬了咬牙，做足了心理建設，這纔不得不開始了漫漫進食路。
喫的無比滿足的牛老闆，喟嘆道：“要是盛夏季節來上這麼一碗，那該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邊城的夏天是出了名的悶熱，好在雨季差不多貫穿了整個夏天。
下起雨的時候雖然沒有那麼難熬，但仍有很多人，覺得只有最熱的中午喫到了苦撒，一天才算是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