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狐疑的再次蹲了下來。
目光落在了剩下的小半塊料子上。
這小半邊料子，面積大約只佔整個料子的三分之一，斷口面也同樣風化成鏽口。
所有的表現都跟另外的一邊幾乎毫無二致。
王嶼再次將手放了上去，手把件也再次給出了反應。
王嶼抱起料子不禁開始琢磨起來：同一塊料子，爲什麼手玩件能做到只對這一邊有感應呢？
看了半晌，他恍然。
這雖然曾經是一個整體，但是在經年累月地殼變動擠壓或地溫高低變化的過程中，已經逐漸的分離，乃至成爲兩個相對獨立存在的個體。
也因此，才產生了這種同料不同命的結果吧。
那邊，向遠峯還在勸說陶秀，“陶秀姐，這一次你必須要跟他離婚。再這麼拖下去，你這輩子也完了。你跟他說，這次欠了多少全都由我來還，條件就是他跟你離婚。”
陶秀搖搖頭，“上次你幫他還了債，他就開始胡言亂語了。非說我跟你……你不要再管了。你再摻和，他只會把話說的更難聽。”
這時候，陶秀家店門口已經陸續開始圍過來一些好奇的人。
其中不乏那些同行相輕，愛嚼舌頭看熱鬧的店主。
“我早就說吧，他倆絕對有事。”
一個豐滿過剩年紀約莫在四十多歲的女人，用聽似輕微卻剛好能讓周邊人都聽到的音量說道。
“哎，別這麼說。也不一定，向家這小子那可一貫是個重情義的人。”
這句話字面上貌似好聽，但是配上那尖酸刻薄的語氣，很是引人遐想。
說這話的，是個跟豐滿女人年齡相仿的瘦高個兒女人。
“嘁，那可不是重情義嗎，不重情義能惦記到今天？”豐滿的女人很快接話。
說完可能是覺得意猶未盡，繼續補充道：“我可是聽說啊，上星期就是因爲他替馮飛賠錢，把個向老頭氣的差點連夜蹬了腿。這才把店收回去一個星期都沒開門。老向那人多精，鐵定看出來這裏面有事。”
“他？替馮飛賠錢？”瘦高個兒女人表現的一臉震驚。
“那可不。”豐滿女人眼睛睜的溜圓，煞有介事的回答。
“可真沒見過他對咱們這些老鄰居這麼關照。”瘦高個兒女人咂着嘴。
人羣中有看熱鬧的路人，不由得插嘴道：“你們肯定不能跟屋裏的人比唄。”
圍觀的人羣發出細碎的輕笑聲。
“所以我就說吧，馮飛爲什麼沉迷賭博？一個巴掌拍不響。”豐滿女人的語氣逐漸猥瑣。
人羣中也開始有人發出附和的聲音。
這讓豐滿女人的心情大好。
她早就看不慣向遠峯那目無一切囂張跋扈的德行了。
向氏翡翠的店面位於德隆夜市最顯眼的地方，幾乎正門走進來的每一個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他家這門店。
幾乎第一站也都是先去他們店裏轉一圈。
加上向父基礎深、根基厚，人脈資源廣泛，眼光又是一等的好，他店裏的那些毛料質量，在這些同行裏面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一個店的成交量，比得過他們幾家加起來的一半還要往上。
這些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早就讓有些人心生怨恨，就等着機會能在有生之年有踩他們一腳的機會。
這個機會，在老向那可能難以完成，但這個小向在她們眼中，可早就是個炸開口子裂着縫的臭雞蛋，只差一隻蒼蠅的契機了。
眼瞅着機會它這不就來了。
只要再有機會稍稍刺激一下馮飛那男人的自尊心，好戲就能開場了。
想到這些，豐滿女人喜不自禁，心下巴望着馮飛趕緊出現纔好。
王嶼已經看完料子，心下此時也已經有了計較。
聽到外門口的閒言碎語，又看向遠峯不肯罷休，還想嘗試再次說服陶秀的時候，王嶼快步上前拉住了他。
向遠峯登時不悅，眼看着就要當場發作。
王嶼趕忙道：“從長計議。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替陶秀姐想想。”
聽到這裏，向遠峯洶涌到嘴邊的國粹，立馬嚥了回去。
王嶼見他已經平靜下來，便扯着他的胳膊將他扯回了店裏。
向遠峯這會兒心氣不順，看着王嶼便是一肚子邪火上涌，腳剛進門就開始吼，“別碰老子。”
然後甩脫開王嶼的手，一個人夠着頭關注着陶秀那邊的情況。
王嶼看他這模樣，只是覺得好笑。
倒也沒怎麼在意，他翻臉翻的比書還快的事。
他原本是並不打算介入這件事情當中的。
畢竟這事跟他沒有直接的關係，向遠峯這人的性格陰晴不定，遇事又全憑情緒。
讓他沒什麼安全感。
可是，剛纔陶秀店裏看到的那塊楊梅皮，卻讓他心裏有了一個主意。
感情這種事，向來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王嶼十有八九敢肯定，向遠峯是喜歡陶秀的，就算還不到愛情的程度，最少也是極有好感。
他自然不介意做個好人，把向遠峯這份人情再加深一點。
除此之外，最終引得王嶼下定決心的，還有一方面原因。
他生平最恨如馮飛這種沒有責任感的人。
雖然他以賭石爲生，靠的卻是自己一步步多看多學，天天上手，日益累積的行業經驗來逆轉現狀。
而不是像賭博那樣，只想着天上掉餡餅逆天轉運一夜暴富。甚至不惜爲此，搭上一家老小的未來。
“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七個字，看似簡單，卻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多少無辜的家庭受害者，只因爲其中一個份子走了歧途，其餘的人便會自動跟這七個字捆綁在一起。
永世不得翻身。
王嶼的記憶猶如決堤的浪濤，將他牢牢壓在心底的回憶激活。
他死死捏住拳頭，任由指甲在手心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月牙印。
向遠峯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轉頭看見王嶼陰晴不定的臉，居然罕見的覺得有一絲理虧。
但是，道歉那是不可能道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道歉。
最後確認了一眼，陶秀那邊暫時不會有其他的變故。向遠峯便踱回自己茶桌前坐下，重新開始燒水。
邊燒水邊故作漫不經心的招呼王嶼，“杵那幹嘛？過來喝茶。”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下打斷了王嶼的思緒。
他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看向向遠峯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先前的神色。
“你喜歡陶秀姐？”王嶼直接切入主題。
在關鍵問題上，王嶼從不拖泥帶水，一如他在人羣中搶奪蒙包料時候的果敢。
“咳咳……”向遠峯前腳剛把熱茶口嘬入喉，後腳就聽到這個如炸雷般的問題，差點沒被嗆到窒息。
他一邊拼命咳着，一邊嘴硬，“你特麼瘋了吧？我堂堂阿峯哥，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喜歡一個結了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