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裴鐸和小狐狸相對而坐。
想着小狐狸剛剛被他抱走還回頭望的模樣,裴鐸撐着面頰垂着眼瞧着他。
“怎麼,很想聽那和尚唸經。捨不得走了,不若我再送你回去?”
裴鐸平日裏溫和的假面都未帶上,脣角雖是上揚,可眼裏卻是一片涼意,
那和尚模樣好看,這被美色迷昏了頭的狐妖怕是見着人都忘了身邊還有個他,尾巴搖的可真歡,若是他不在,怕不是要立刻跳到那和尚跟前的蒲團上聽經了。
裴鐸可沒忘記在他曾進入一次的幻境中小狐狸的表現,長得好看的便是好人,沒了半顆心也不長教訓。
小狐狸搖頭,立刻解釋道:“我沒捨不得。”
端坐的小狐狸樣子老實的很,軟乎乎的耳朵立着,一雙如同剔透紫玉般晶亮的眼睛寫滿了乖巧。
“我看着倒不像,畢竟離開時你還戀戀不捨地回頭看。”
“大人,我只是好奇,因爲他就是那日傷了桃花妖的和尚。”
小狐狸解釋着,實則快被沖天的醋意給薰暈過去。
“你知道你就更不應該瞧,他是除妖人,而你是妖,怎麼不長點心?”
裴鐸心裏冷哼,那人是和尚他還是太監呢,和尚難道就安全嗎?
“因爲有大人在我身邊啊。”
小狐狸往前邁着步子,用腦袋蹭了蹭裴鐸的手。
裴鐸的臉色緩和了些,手指從狐狸的脊背梳理到尾巴,神色不明道:“改日再帶你來尋無塵大師。”
“大人,不然……我們還是現在回頭吧。”
小狐狸的聲音猶豫,沒再靠着裴鐸,還向後退了些。
馬車的車輪碾過石板發出細微的聲音,恰在此時,大抵是車輪碰到了凹陷又或者是石頭,車廂顛簸了一下,讓裴鐸的心也跟着碰撞了一下。
他瞧着尾巴在身側貼緊的狐狸,微微蹙眉道:“又難受了?”
“壓了好幾日了,恐怕回去就……我不想給大人添麻煩,但我着實有些難以自控,或許等我徹底煉化了桃花妖的妖丹就好了。”
小狐狸的聲音裏有些羞赧,似乎是想起了上回排解後飼主不大高興的模樣,有些急切地說。
其實誰家飼主會管的這樣寬呢,通常鎮妖師與妖物結契,妖物自然是可以隨意尋歡,畢竟妖性難控,只要不害人即可,有些契者還會將憑證傳給後代,以往後代有難時妖物能看在往日情面照拂一二。
“倒不是麻煩……罷了,你化爲人形。”
裴鐸靠在車廂上,瞧着小狐狸說,卻沒提將馬車調轉回梵靜寺的事。
笑話,小狐狸方纔正常的模樣他都不樂意他和那叫明悟的和尚接觸了,何況是此刻躁動的情態,若是小狐狸難以自控在那和尚面前化爲了人形……裴鐸沒有再想,他怕自己忍不住會爲這莫須有的事生氣。
小狐狸化爲了人形,並沒有露出狐耳與狐尾。
他的妖力早就可以支撐他這般化形,不會保留動物的特徵。
除了那在夜裏與墨發只有一點區別的青絲,還有這雙紫色的眼睛,他與人類無異。
爲了出門不惹眼,裴鐸在夜間出行用的馬車都是一般的素色馬車,沒有任何特徵,車廂內佈置的倒是舒適,但空間並不夠寬敞。
原來的一人一狐倒也空隙多,可當林織化爲人時,空間便驟然縮減了,距離也相應縮減。
少年肌膚瑩白,及腰的深紫色的髮絲在夜裏帶着柔順的光澤。
林織的眼眸霧濛濛,因
爲成熟期的覓偶本能,加上眼前是他熟悉的飼主,便朝着裴鐸的懷裏靠近。
裴鐸並未推開,只是在溫熱的散發着甜香的身軀靠近懷裏時,還是難免有些僵硬。
他的手虛虛地攬着林織,然後貼近,手掌從林織的脊背滑到髮絲垂落的尾端。
裴鐸的手並不是純粹文人的手,在被刁難時他也幹過許多髒活苦活,進鎮妖司後自然要煉體習術,加上他得勢後要常年執筆批奏摺,因此他的指尖並不光滑,反而帶着薄繭。
他的掌心冰冷,於林織而言,便是一重又一重交疊的感受。
林織倒是將做戲的成分拋開,輕吻着裴鐸的側頸。
裴鐸並未迴應,卻也是默許了。
馬車在寬闊官道上行駛着,風吹動簾子,帶來交纏的影。
秋月明,夜霜落在梧桐葉上。
柔軟的脣如同滋味甘甜的玉露,不再是一觸即分,這次裴鐸清楚地感受的到。
小狐狸姿態笨拙,但又天賦卓絕,勾着他的嬉戲,卻又不執着。
“大人?”
林織被擡起下巴,春情猶在的臉龐上帶着些不解的遲鈍顏色。
裴鐸細細瞧着他的臉,似乎要望進他的眼底。
裴鐸知道,一旦他這麼做,便沒法將關係恢復到之前。
因妖物動情,這曾是裴鐸最不齒之事。
鎮妖師的職責便是鎮妖誅邪,從習術的第一天起,就要被灌輸斬殺妖物的決心。
不因他們皮囊而被引誘,不因他們可憐作態而心生惻忍。
他若是做了,便是違背這一點,但那又如何。
只要他想做,有何不可,何人敢說。
狐妖的脣被攫取,冰冷的手貼在他的側腰,以一種侵佔意味十足的姿態握着。
林織自然沒有躲,也不會抗拒,以絕對歡欣的姿態同裴鐸親吻。
開始他還能招架的住,如同誌異話本中於月下吸引精氣的妖怪,可過後他連躲都躲不得。
裴鐸表面溫和好說話,實則冷心冷清剖開胸膛心肝都是黑的,要索求的事物只要到他滿意才肯罷手。
上挑的狐狸眼眼尾像是染上胭脂,豔色動寒川。
裴鐸揉着他的脣瓣,冰冷的手掌貼在他的面龐。
“涼嗎?”
自從體內被惡鬼搶奪過,他的體溫就再也不如常人,後驅鬼殺五皇子,業果反噬,便更加寒涼。
“涼,”林織點頭,眼眸專注地看着裴鐸,漾出笑意道,“我幫大人暖着。”
狐狸的皮毛柔軟厚重,人形也如暖玉生香。
裴鐸深深望着他,將人同自己懷裏帶了些,林織比起裴鐸修長的身軀要顯得嬌小些,窩在了裴鐸的懷裏。
他握緊了裴鐸的袖子,迎着裴鐸的掌心,懶懶地由裴鐸服侍着。
反正在他眼裏就是這個意味,裴大人心細,哪兒都照料的好。
林織感覺到了自己治癒的奇蹟部分,倒是沒刻意勾着裴鐸,他要是在這兒把功力使了,估計就得在這兒交待了,還是換個地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