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麼?”宗闕問道。
“豐地獨有的九重蓮。”瀲月從袖中抽出了一張摺好的絹帛遞給了他道,“此藥雖名九重蓮,卻有劇毒,生長在巍山之巔,採集時勿用手碰,需以琉璃壇裝起來,中途不得顛簸,不得接觸陽光,條件苛刻,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
“我與坤?”宗闕問道。
“坤雖性格有些莽撞,做事卻很穩當,你若離開,我身邊總要留個可用的人。”瀲月笑道,“都帶走了我連夜裏睡覺都不安穩。”
“好。”宗闕看了他一眼,接過絹帛放進了袖中,“我即刻啓程。”
“越快越好,我有急用。”瀲月的眸中劃過一絲陰霾,轉身摸了摸他的頭道,“路上小心。”
“嗯。”宗闕應聲,轉身下了樓。
他說啓程,聖地之中一應乾糧馬匹都是準備好的,兩匹快馬疾馳出了宮城,不斷向城外奔襲而去,待到那化爲小點的身影消失,瀲月才從高臺處起身,關上了那處的門。
豐地處於極南之地,跨越兩地,路程極遠,騎馬前行,每每到了夜間都需要休息,不是人需要休息,而是馬需要。
野地之中夜色寂靜,馬匹在旁不斷啃食着青草,火堆之中響起着吱吱的灼燒聲和乾柴的斷裂聲。
坤往裏面丟着乾柴,時不時挑一把,讓些許火星隨着火焰的吞吐揚到了天上,目光卻不斷的落在那正抱着劍,閉目養神的人身上欲言又止。
很難交流,主人可以隨便揉捏這條蛟,但別看他現在一副還沒有長全的模樣,根據乾的說法,那就是變成蛟以後連房子都能一口吞下去。
“要喫點兒東西嗎?”坤拿起了包着乾糧的口袋道。
“不用。”少年說道。
然後夜色又陷入了沉默,讓坤分外想念跟乾待在一塊的日子,起碼他說錯了什麼,那傢伙沒可能一口把他吞了。
【宿主,王城進叛軍了。】1314說道。
【可有進攻聖地?】宗闕問道。
【沒有,是朝着王的宮殿去的。】1314說道。
【不用擔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宗闕說道,【有任何消息,即刻告訴我。】
【好的!】1314很振奮,一定要幫宿主看住老婆。
宗闕未語,九重蓮或許確實爲對方所需,但他有一種對方在支開他的感覺。
宮中風雲將起,對方不僅不希望他插手,還有坤,此行不僅需要坤看住他,還需要他看住坤。
王族紛爭,其中的勝算不會是十成,各方都在博弈,想要全身而退很難。
……
夜色中的王城本該是寂靜的,此刻卻被火把點亮了,士兵衝殺,直指王殿,而守衛宮城的侍衛也毫不退讓,刀光閃爍,鮮血噴灑,每一位都在爲當權者的利益而戰。
“殺!推翻巫王,救出將軍!!!”
“救出大將軍!”
“抓捕這些叛黨逆賊,擒首者重重有賞!”
血液揮灑在空中,又澆在了磚石上,血腥的味道隨着夜風洋溢,隨着高臺之上的髮絲飛舞,抹過了其上之人的鼻尖。
“今夜之事傳給大王子了嗎?”瀲月看着不斷交融的火光問道。
“是。”乾說道,“梟死則王身亡。”
“那就好。”瀲月笑道。
乾站在他的身後看着遠處的火光,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會如主人所願。
梟在軍中呼聲極高,將士甚至只認他,功高震主之人,王早已心存忌憚,性命相沖,手
下兵士又不斷問詢,二者只能存其一。
而大王子被王申飭厭棄,二王子虎視眈眈,所有道路都被堵死,這是唯一的生路,若想博出去,就要將親情壓在王權之後,而這一點,這對父子一直做的很好。
所有人都一一站到了該有的位置上,上演着爲他們安排的命運,就如同他們虧欠別人的命運一樣。
“殺!”
喊殺聲幾乎衝破天際,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將軍,將軍你醒醒!”將士闖入王殿,在看到被重重鎖鏈鎖起來的人時幾乎不敢置信。
“昏君!!這個昏君!!”
“把將軍背起來!”
有人匆匆往外闖,十分相似的兵甲在夜色中匯到一處,幾乎快要分不清敵我雙方。
“殺了巫王!”
士兵在往殿中闖,侍從衛兵則在護着巫王往後退着,不經意間哪個宮人便會被殺了。
“保護我!保護我!”巫王有些驚慌的後退着,“不能讓他們把梟擄走!”
箭羽從遠方疾馳而來,直接穿過了那叛軍將領的頭。
“殺!”另外一道騎兵的聲音從宮闈之外響起。
箭羽紛飛,馬匹過去死傷無數,一時直接衝散了叛軍,爲首者直接策馬入了內殿,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王從叛軍的刀下救出。
“厥來遲,父王受驚了。”巫厥砍殺了衝上來的人說道。
“厥,把梟搶回來,他必須得活着,我要活的。”巫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道。
“父王放心。”巫厥行禮,帶着一衆人馬殺了出去。
叛軍被衝散,直接向外拼殺,負着梟的人更是一路向外闖去:“保護大將軍!”
箭羽不知從何處射出,卻是穿過人羣直接貫穿了那負着梟疾馳之人,讓他們在喊殺之中齊齊倒地,被那來往的士兵踩過,又被屍體覆蓋。
“不要啊!!!”巫王看着外面伸出了手,幾乎要直接闖出去,“快救大將軍,快救他!!!”
“王,外面兵亂,您不能闖出去!”
“王請稍安勿躁!”
“王!”
一場宮變結束於破曉之時,晨光未降,只有層層烏雲覆蓋着這裏,一具具屍體被擡走,血液被沖刷洗去,空氣中是濃郁不散的味道,地面和房屋上是斑駁的痕跡。
瀲月從步攆上下來,直接入了內殿,一宿未眠的王本是失魂落魄坐着,在看到他時直接衝了過來:“國師,國師,你可算來了!國師……”
“王怎麼了?”瀲月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梟身上,眉頭蹙了起來,“大將軍怎麼了?”
“是厥監管失職,請父王懲罰!”巫厥在一旁跪地道。
巫王並未搭理他,而是抓着瀲月的手臂焦急問道:“他死了,國師可還有其他方法?還有最後幾次,應該無甚大礙吧?!”
“王,月之前同您說過,若用其他人,會有反噬的風險。”瀲月扶住了他憂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