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王霞和淑芬穿好了衣服，淑芬抱着娃兒，王霞拎着魚串兒，兩個人還有說有笑地出了樹林，繞過玉米田，慢慢的回到了村子裏。我繼續尾隨。我不想驚動她們。淑芬家院門沒關，她們走的是後門，我就繞到前門來，躲在她家院子前的一棵茂密的桃樹下。我看見淑芬把孩子放在牀上，就和王霞商量着中午喫什麼。王霞喜歡喫江鮮，就對淑芬說這些小魚用麪粉裹了炸了喫。透過廚房的窗戶，我看將淑芬上竈臺煎魚，王霞這幫她打下手。兩個女人處得還挺和諧的。我的心裏，就不禁起了感慨。看着王霞一邊炸魚，臉上掛着笑的樣子，我何必要驚擾了她呢就讓她繼續在淑芬家裏住下去好了。淑芬沒男人，有王霞幫襯着，幹起活兒來還不那麼辛苦。我想，正因爲不在八爪村，所以王霞才又大模大樣地出現在村民們的視線裏。她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如果知道，是不是又會隱匿起來，躲在淑芬家裏，除了帶娃，咋樣都不出來了呢這樣的日子，其實也過得憋屈。就爲了躲我，何必呢我不知道淑芬家的桃樹上有一個鳥窩。我也不知咋地就驚動了樹上的鳥兒。大鳥簌簌地從樹上飛了出來，發出歡快的鳴叫聲。淑芬就回頭望了一下，正好看到了立在樹下的我。她叫了一聲。沒辦法，我只好慢慢地走過來了。王霞淑芬叫王霞的名字，你劉哥回來了你快出來看啊我的重心只在王霞身上。王霞猛然知道是我，身子還一縮，本能地想躲，想躲到廚房後頭的柴屋去。淑芬一把拉住了她，眼裏笑笑的：王霞，你不是整天唸叨劉射大兄弟嗎他都看見你了，你還躲啥呢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就出來見他好了你能躲得了一時，還能躲他一輩子呀我只知道，劉射大兄弟見不到你啊，幹活兒就像丟了魂似的。那天你躲到我家，我本想着喫完飯就告訴劉射大兄弟的，但你求我啊，求得眼淚都下來了我心一軟，就聽了你的。可這回，真的不行啦。你看劉射找你人都瘦了一大圈了你要還這樣折磨他，你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啊淑芬許許多多的，一個勁兒地勸王霞出來。我是瘦了許多。淑芬也有好幾天沒見到我了。她對我的印象仍舊停留在拼命尋找王霞的時候。我人瘦了二十來斤，一方面是心繫王霞，另一方面也是被馬局的事兒折磨的，更重要的是，我是爲陸靜而憔悴。最終，王霞期期艾艾地出來了。但她不看我，故意地將身子扭過去，用屁股對着我。淑芬就笑：你們去堂屋裏聊着，一個是乾哥哥，一個是乾妹子，有啥解不開的疙瘩嘛淑芬說，既然我來了，而我也是她的貴客，她乾脆就去集市上一趟，割點兒肉，中午包餃子喫。然後，她就囑咐王霞看下娃兒，如果他醒了，拍幾下。我明白，淑芬這樣做，是爲了讓和王霞自在地說話，不在裏頭當電燈泡。淑芬是個聰明人，她早就看出來，我和王霞不是那種單純的乾哥哥乾妹子的關係。只是，從頭至尾，她沒多問我一句。我失魂落魄的眼神，欲說還休的表情，都證實了她的猜測。我和王霞，其實就是情人關係。或者說，以前是情人的關係。反正不管咋樣，淑芬能一眼看出來，我和王霞發生過肉體關係，要不，眼神不會這樣纏綿。我走了。十點半回來。她走到院子前兒，還體貼地關上了院門。堂屋裏很安靜，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是我想開得口。我是男人，我必須得開口。霞妹子，對不起。那天，我真不是有意的。她就笑了笑，低着頭：別說了。我知道。你幹啥要躲我我就想躲你幾天。那，你還躲我不她就嘆了口氣，面帶苦澀：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住在淑芬家裏挺好的。我幫她幹活，幫她帶娃兒，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劉射，你知道我老家雖然有幾個姐姐，但都不親。淑芬雖然和我沒啥血緣關係，但我們真的要好。王霞說，暫時不想回大棚。我就悶悶地：也好。這事兒我不能勉強。不過，我等你回來。堂屋雖然安靜，但是氣悶。有沉悶了幾秒。她終於問我：我回去了，陸靜咋辦呀我們要看不順眼，又扭起來了，你又打算幫誰呀她幽幽地拋出這個問題，看得出，她心裏仍有芥蒂。我就深深地嘆了口氣：霞妹子，我和陸靜吵架了。她，暫時不會來大棚。啥你和她吵架了你們不是挺好的嘛王霞吃了一驚，還怨我，說一定是我不體諒陸靜，把她氣走了。其中說來話長。到底咋回事情急之下，王霞就握住我的手，要我一五一十地全告訴她。我就都說了。事已至此，還是說出來暢快。劉射，還真被我猜對了。我就說陸靜揹着你有男人，只是我也沒想到她是被逼的。現在她不信你，你到底想咋辦王霞問起這話，神情有點兒緊張。她在等我的回答。霞妹子，我不知道。主動權不在我這裏。你是說，如果陸靜想和你分手，你也會同意我就苦笑着點了點頭。我總不能強迫她。王霞就盯着我，盯了足足有好幾分鐘。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她很少這樣看我。我被她這樣看着，渾身地不自在。她突然激動起來，身子站起來了。陸靜算啥呀劉哥，你別自輕自賤，她不喜歡你了，沒啥。這天底下，有的是大把大把的好女人你聽我的，她不來找你，你就不去找她憑啥呀錯的又不是你是她誤會了你，該道歉的人是她這都是你把她給慣的王霞緊緊地捏住我的手，再次叮囑我：劉哥，你要讓我回去，行。但你得答應我，除非陸靜找你，我不許你去找她你依了我這個條件，我就跟你走這會兒，我沒想更多。我不想再讓王霞從我的身邊溜走。陸靜的事兒，就先緩緩吧。所以我一口答應，立馬點頭：行。我的話剛一說完，王霞的臉上就綻放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我許久沒見她這樣笑了，這一刻，真是心潮激盪，差點抑制不住，就伸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曾經，我已經將她當妹妹待了。可是感情的事兒是說不清楚的。只要合適的機緣一到，一點春風拂過，一點雨水浸潤，就會死灰復燃。劉哥，你說話可要算數算數我可以發誓行啦，我相信你王霞的臉上立即泛起一絲紅暈，她整個人在我眼裏，光彩奪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