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糾結這個了,已經沒有意義。”老太爺嘴角露出高深莫測弧度。
白若熙也跟着苦澀地笑了笑,不用問了,這裏除了跟她一起長大的好閨蜜能模仿出她的簽名,還能有誰呢?
她最後一次看向她母親安曉。
安曉雙手抱胸,疊着腿靠在沙發上,低着頭若有所思,卻不曾再看她一眼了。
她淪落至此,一切都是爲了把她母親從監獄救出來,求喬玄碩答應幫忙才簽下那份讓她一無所有的協議書。
最後落得的結果如她當初所想的一樣。
她,一無所有了。
連她最後一個親人都失去。
她母親此時此刻連看都不再想看她一眼,朋友沒了,喬家沒了,再也見不到關愛她的秋姨,還把最深愛她的二哥傷害了。
她跟喬玄碩的婚姻也走不到最後。
天意弄人,像冥冥之中註定她白若熙這輩子無牽無掛孤獨終老。
她含着笑意,泛着淚光,緩緩說了句:“我上樓收拾東西。”
說完,她轉身。
老太爺指着茶几的支票:“把錢拿了。”
“不用了,謝謝。”白若熙很客氣地道謝,之間的疏離感瞬間蔓延。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二樓。
推開房間的門。
白若熙走進去,緩緩關門。
那一刻,她全身無力地背靠在門板上,雙腳發軟往下滑,坐到地板上。
她抱住縮起來的小腿,頭埋進了膝蓋。
單薄的身子此刻那麼的落寞,蕭條孤單。
清晨的風十分陰涼,緩緩吹入陽臺,冷冷清清的房間靜謐得可怕,微微的傳來她抽泣的聲音,肩膀輕微抽着一動一動。
時間流逝,她一個人偷偷地舔着疼痛的傷口,無法自愈,只能忍着痛站起來,繼續面對生活。
白若熙的行李並不多,她把昨天穿的晚禮服和珠寶疊整齊放在牀單上,拿出她來時的箱子,把衣服收拾起來。
依舊是不滿一箱的行李,手中只多了喬玄碩送給她的一瓶小藥膏,拖着行李下樓。
客廳下面一個人也沒有了。
白若熙知道那些人不想再見到她,不想跟她做最後的告別。
她很平靜地走出南苑別墅。
拖着拉桿箱,白若熙走在小道上,眼前一熟悉的身影讓她頓住了。
秋姨滿臉皺紋,和藹可親,眼角是淚,臉上是溫柔的笑容。
白若熙放下拉桿箱,上張開雙手抱住秋姨。
秋姨緊緊擁抱白若熙,枯燥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哽咽道:“若熙小姐……”
“秋姨,什麼也別說了。”
“嗯。”秋姨點頭,嘆息着跟她相擁。
一個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傭人,成爲了她最不捨的親人。
她不想再哭了,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眼淚很廉價,但自己都不珍惜,誰還會珍惜呢?
相擁片刻,白若熙緩緩離開秋姨的懷抱,淺笑着說:“秋姨,等你放假了,我們一起去旅遊吧。”
秋姨憨笑着點頭,眼淚朦朧:“好,等過節了,我陪若熙小姐去旅遊。”
白若熙盈笑地點頭:“好,我們保持聯繫。”
“我讓司機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我怎麼來的就怎麼走,不要再麻煩別人。”
“你還會回來住嗎?”
白若熙低頭沉默了片刻,酸澀的笑容變得僵硬,並沒有回答秋姨的問題,再擡頭,強顏歡笑:“秋姨,我會回來看你的。”
“嗯。”秋姨把頭轉到一邊,偷偷抹掉眼眶的淚珠。
白若熙拖起拉桿沉箱,從秋姨身邊走過,秋姨跟着她後面。
就這樣一前一後地把白若熙送出喬家大門。
白若熙再也沒有回頭了,連說再見的勇氣也沒有,她怕被秋姨看到她不爭氣淚已經偷偷地滴在下巴處。
天氣變得陰冷,突然吹起了北風,拂過白若熙的臉頰,是刺骨的冷。
走了一段路。
白若熙上了計程車。
車子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城市的每一條道路上,她把臉緊緊貼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呆滯的眼神看着外面城市繁華的街景,感覺這一切都跟她白若熙沒有關係。
人生就是如此。
感情就像一盤乾燥的沙子,她越是在乎,越是用力握緊,沙子就會往她指縫間溜走。
流逝的時間裏,給她留下的回憶,並沒有太多的幸福,失去也並不覺得有多心疼,只感覺像一個活死人,沒有了方向。
天空突然飄起了紛飛雪花。
“哇,這是什麼鬼天氣?這個時候竟然還下雪,今天早上還出太陽呢,這天說變就變,春天都快來了,還能有雪?”司機喃喃自語。
“美女,外面的天突然降溫了,你等會下車要穿件外套。”
白若熙依然沉默着,垂下來的長長睫毛緩緩挑起,看着天空飄着毛絨絨的小雪花,很薄很薄的雪花滿天紛飛。
這應該是冬季的最後一場雪了。
她縮了縮肩膀,司機把暖氣開大,緩緩道:“美女,你穿得太薄了,我把暖氣開大一點吧。”
面對別人的關心,白若熙有了些反應:“謝謝你。”
“不用謝,你已經在我車上坐了四個多小時,我只是好奇美女你要去哪裏?”
白若熙才意識到時間原來過了這麼久,司機要喫飯,上洗手間,也要休息的。
“你把我送到軍校去吧。”
“你是學生?”
“不是,只是報考了助警,在學習期。”
“哇塞,美女你好勇敢。”
“……”
在夕國,任何階層的人士都可以考助警,但並沒有多人願意喫這份苦,因爲工資低,地位低,難度高,還無法轉爲正式警察,就是一個給國家軍政人員打雜的下手。
考這行的人,那雞毛蒜皮的工資都不夠養活自己,都是靠着一股愛國的心,並沒有別的念想了。
軍校,又名警校。
裏面有各種各樣的學生,軍人,部隊,甚至政要人物,都在這裏訓練,參加長期、短期等等的學習。
出入這裏的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不同年齡階段的成年人。
即便迎面而來一個六十歲老人,都不用太好奇,對方可能是某一個參加短期學習訓練的高級官員。
白若熙拖着行李,步入了夕國最大的軍事訓練基地,裏面如同一座城。
進入軍校,她還要用零錢坐上便民敞篷車,去往自己學習所在的宿舍。
她們這個班,女宿舍就她一個人,因爲其他十幾個人都是男的。
回到簡陋的宿舍,白若熙看着陳舊生鏽的上下牀,簡單得幾乎沒有的傢俬。
並沒有怨言。
她放下拉桿箱,開始整理牀鋪。
放在口袋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緩緩拿出來,看着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身體僵着,眼神變得清冷。
鈴聲一直在響,她坐到牀上,指尖輕輕劃過屏幕,放到了耳邊。
她沒有出聲,手機對面傳來尹蕊淡淡的聲音:“若熙,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