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酒樓,三層高臺。
似乎當年建造此樓之人就本考慮到武者之戰,這高臺建造得極爲結實,屢次三番的蓋世強者碰撞之下,竟只有一些小劃痕。
最讓衆人佩服的還是另外兩位大宗師,就算衣物破損,臉上被勁氣切割出傷寇,依然不動如山。
這就是靜,修心之大成。
心靜,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昊日當空也覺天氣清涼,就是這種平平淡淡才能得見真功夫。
不愧是佛門高僧,聖門聖王。
閣樓內的梵清惠和祝玉妍卻是感覺到不對勁。
大宗師的確都已經找到自己道路,超凡入聖,與凡人再也不同,但又不是傻子。
就算是按照宗門祕錄中記載和那神獸在進行精神之戰,也不可能任由氣勁傷害,連真氣自動護體都做不到。
更何況精神之戰,瞬息萬變,可能在意識中過去很久,但外人看來只會是一瞬,怎麼會這麼長時間?
按照計算,這麼久,就算是大宗師也只有一個結果:神氣枯竭而亡!
那爲什麼這兩位一直站在那裏不動,甚至連周身氣勁也沒有護體呢?
難道是那神獸給他們的威脅太大,必須全神貫注,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還是說堂堂大宗師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就被制住?
不可能!
大宗師超凡入聖,按照記載,就算面對破碎虛空的強者都有一戰之力,總不會這貓還是在世仙神吧?
看來是真的威脅太大,才讓這兩位有這麼大壓力。
梵清惠也鬆一口氣,還好她穩重,特地將那位道門大宗師請來,否則今天光是一心大師和石之軒怕是根本對宋氏造成什麼威脅。
當然,這位大宗師爲佛門出手,還是因爲當年的一場賭約。
二十多年前,寧道奇身爲大宗師卻對進階最後的境界:破碎虛空,毫無頭緒。
前路無望,這位老者便親赴帝踏山,請求參閱慈航劍典。
四大奇書,之所以稱爲奇書,便是每一本都有着破碎虛空成就仙神的希望。
但,戰神圖錄縹緲無蹤,長生訣意義不明,天魔十策根本不知道被藏到哪個疙瘩。也只有慈航劍典一直保存完好。
剛剛接任慈航靜齋寨主不久的梵清惠,不久前才經歷‘不敗天刀’橫掃天下,甚至馬踏‘帝踏峯’。
那人還在慈航靜齋的傳承至寶:《慈航劍典》上面寫下:樂爺和缺缺到此一遊。
這樣一段恥辱的文字!
梵清惠忍辱負重,當即定下約定,觀看可以,但寧道奇得在不違背道義的情況下,爲她出手三次。
朝問道,夕可死,這位大宗師欣然同意。
第一件事,壓制魔門,擊敗她的宿敵祝玉妍,第二件事,爲隋文帝楊業正名。
而如今,這也是寧道奇爲佛門做的最後一件事,從此以後和佛門再無關聯。
但,只要能打破宋氏不敗的神話,就不會虧。
希望一心大師沒事!
……
高臺中間,雖只剩下兩招,宋玉致卻沒有絲毫氣餒又或躁急之態,颼地全速衝刺,直往前方三丈外的寧道奇箭矢般激射而去。
“道長技窮矣!”少女微笑道。
師妃暄和寇仲終忍不住撲到閣樓欄杆處,事實上寧道奇確處於下風,那一退雖妙絕天下,頗有乘雲御氣飛龍的逍遙妙況,卻仍是不得不退。
刀鋒筆直激射,迅速拉近與寧道奇的距離,刀氣把對手完全鎖緊籠罩,當他觸地的一刻,恰是天刀臨身的剎那。
寧道奇突發一聲長嘯,在空中忽然凝定,釘子般疾落錐下,釘往地面。
際此面對宋玉致能使風雲色變的一刀,老道士仍是神態嫺雅,快速吟道∶
“人有畏影惡跡而去之走者,舉足愈數而跡愈多;走愈疾而影不離身。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
“蓬!”
寧道奇整個人彈上半空,雙足重踏刀鋒。
宋玉致隨意一退,寧道奇則在空中陀螺般旋轉起來,緩緩降返地面。
兩人均處於動手時的原來位置,恢復對峙之局。
尚有一刀。
“鏘!”
宋玉致橫刀立馬,神情嚴肅,鵝蛋小臉白嫩如昔,神態如舊,似乎從沒有和對方動手。
寧道奇臉容轉白,瞬又恢復常色。
沉默片刻,少女莞爾一笑。
“不愧是中原第一人,道門大宗師,莊子逍遙虛無之妙,玉致已經領教。
想必道長也能猜出,天刀的第九式,是疾走不休,絕力而死的拼命殺招。若是使出來,同等層次下,只有一個結局:同歸於盡。”
寧道奇一揖到地,誠心道∶“還請宋姑娘手下留情,如今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外族強者虎視眈眈,正魔之間更是征戰不休。
若是宋氏嶺南再不安穩,那天下就再也沒有一處容身之地,漢家危夷!
老道和宋姑娘二人,何必做下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宋玉致搖搖頭:“道長,我想說的是,剛纔和你交手的是我爹:不敗天刀宋缺,二十年前所創下刀法。
我宋玉致雖說天賦才情比不上,但,作爲一名刀客的驕傲,我也有!
最後一招,就試試我和樂爺一起遊歷天下,用雙腳周遊世界,去孤島,去大海,去沼澤,去沙漠,去山脈,去雨林.所領悟的最終刀法:認真一刀!”
說完,少女緩緩閉上眼睛,氣勢爲之一變,如山如海,淵淳嶽峙,身體更是無風自動,飄然而起。
“嗡~”
在衆人眼中看去,似乎有一座磅礴巍峨的神山,拔地而起,彷彿要衝入星空,如那奔騰咆哮的大河,橫貫千里,氣勢恢宏。
片刻時間,師妃暄等人呼吸一滯。
那座大山漸漸往下,越來越低,越來越重,不一會就無法喘氣,甚至無法動彈。
氣勢迫人!
師妃暄神色突然有些迷茫。
如此實力,這真的是佛門可以挑戰的嗎?
“嘩啦~”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一絲驚駭,那少女周身虛空竟然如琉璃鏡面一般,破碎開來,漸漸出現一些黝黑裂縫。
凝神望去,裂縫中只有無垠的黑暗,沒有光,沒有任何事物,就像是一切的起點:無!
破碎虛空!
所有人心中突然響起這沉甸甸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