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頓住腳步,四下看了看,並未發現任何人影,難道……是錯覺?
“救命……”
求救聲又來了,似乎是個女人。
喬薇皺眉,把傻狍子放下,用繩子系在一棵樹上,將背上的乾柴也放下,警惕地問道:“誰呀?誰在喊救命?”
是我……
王媽媽的喉嚨裏發出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
此時的她正掛在一根藤蔓上,藤蔓從山坡的邊緣直直伸下去,懸在半空,下面是不知多高,反正看一眼就渾身哆嗦的田與河流。
爲何會鬧成這樣還得從昨兒夜裏說起,她按照劉翠花的指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岔路口時左拐,可令她憤怒的是,她根本沒有找到大小姐的院子,她越走越偏,越走越陰森,最後碰到一頭狼。
她嚇得半死,趕緊爬到樹上,她一把年紀了還爬樹,簡直不要太辛苦。
狼喫不到她,在下頭轉悠了一圈之後離開了。
但噩夢並未因此而結束。
原來那頭狼不是放棄她了,而是回去搬救兵了,它叫來了一羣狼,那羣狼爭先恐後地往上跳,好幾次她覺得它們都要咬到她屁股,它們又跌了下去。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那羣狼終於離開了。
這一次,它們再也沒有回來。
後面,她才知道它們沒有回來的原因,原來是來了一隻老虎。
她那時已經下了地,想爬上去已不可能,便拼了命地往前跑,結果,就摔下懸崖了。
萬幸的是,她掉下來的一瞬,抓住了一根藤蔓,這纔沒有立刻粉身碎骨。
但她抓的太久,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知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她喊了一整晚的救命,愣是沒有一個人聽到。
一定是劉翠花給她瞎指路,才把她害成了這樣!
若是她能活着上去,看她不把劉翠花撕成碎片!
“有人嗎?誰在喊救命?”
不遠處,傳來了喬薇的聲音。
王媽媽淚流滿面——
有人吶!
大小姐!
奴婢在這兒啊!
快救救奴婢——
“有沒有人啊?”
喬薇四下張望着走過來,一直走到懸崖邊也未見半個人影:“是聽錯了吧?都沒人應我。”
王媽媽急得眼淚直冒:沒聽錯啊!是我!我在下面!快救我!
她張着嘴,卻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喬薇伸長脖子瞅了瞅:“沒人我走啦!”
王媽媽急得團團轉,這荒山野嶺的,還不知能不能等到下一個人來呢,不能讓大小姐走!
她拼命地張開嗓子喊啊喊,勉強發出了一點嘶嘶聲。
這聲音很怪,像人的,又不像人的。
喬薇有過被老虎追趕的經歷,恐是附近有猛獸出沒,警惕地往狍子身邊退了一步,若果真是猛獸,她就把狍子扔過去:“是人就說話!”
王媽媽嘶嘶嘶嘶地吼。
越聽越心裏發毛,不知是毒蛇還是猛獸。
喬薇抱起了傻狍子:“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拍下手,我數一二三,你不拍我就當沒人了!一、二、——”
王媽媽趕忙伸出手來,一隻,兩隻——
轟——
摔下了懸崖……
喬薇沒等到迴應,背上乾柴,抱上傻狍子回了小院。
用根繩子將狍子系在樹上後,喬薇回了屋。
算上羅大娘與翠雲的錢,她手頭一共有了三百六十五兩,這是一筆她剛來時想都不敢想的錢財,但眼下,卻有些不夠花,這塊地就需五百兩,建房子的另算,到最後,大概沒個六、七百兩辦不下來。
錢啊錢,爲什麼總是賺不夠?
下午,喬薇又做了兩百個皮蛋,在罐子外貼上日期,日落之前,到東村那塊地瞅了瞅,高粱種子一般五日出苗,她每天都會來看一遍,看它們出苗了沒。
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她睜開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頂,想着到底還有哪些賺錢的法子,又慢又少的她不挑,又快又多的更好。
想着想着,睡着了……
翌日,她照舊將孩子們送去老秀才的“私塾”,這兒的孩子可比原先多多了,因不收錢,誰都念得起,端看想不想念了,在景雲得了神童試的小探花後,想來這兒唸書的人更多了,只不過老秀才並非來者不拒,他也會挑一挑,太調皮的一般都不要,他怕影響了景雲與望舒的學習。
“中午去奶奶家喫飯,娘會回來得晚一點。”她有個狍子要處理,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賣掉,運氣不好,就得費些時間。
兩個小包子乖乖地點頭,望舒問:“孃親是要把小鹿賣掉嗎?”
她好捨不得的說,她其實想養一隻呢,小鹿生起氣來會變白屁股,好可愛。
喬薇摸摸她腦袋:“望舒捨不得嗎?”
望舒點點頭。
這丫頭真是看見個小動物便走不動路,喬薇故作沉聲道:“那就只好賣掉小白了。”
小白瞬間炸毛!
望舒嘟嘟嘴兒:“那還是賣掉小鹿吧。”
喬薇帶着狍子與點心,坐上栓子爹的馬車去了鎮上。
她今天出發晚,到容記也晚,都快中午了,不過容記本身不做早點,倒也相安無事。
她拎着兩大食盒下了車,一進門便聽見容老闆的怒吼:“都幹什麼喫的?幹什麼喫的,啊?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和你們說過多少次
了!今兒有人預定富貴席,你們都幹嘛去了?不知道提前做準備嗎?非等到客人來了纔跟我說菜做不了!給你們發工錢的時候我怎麼就沒和你們說工錢發不了了啊?啊?!”
這還是喬薇第一次見容老闆發如此大的火,跟變了個人似的,完全看不出平日裏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在容記待的久了,喬薇自然聽說過富貴席是個什麼東西,是容記規格最高的一種飯菜,由八葷八素、三湯兩米組成,其中素菜還不是那種市面上隨便賣的蘿蔔青菜,而是各種野菌山菇,搭配時令小蔬,米是白米與黑米,湯是天上飛的、海里遊的、地上跑的各一樣,葷菜自不必提,也頗爲講究。
由於食材特殊,富貴席需要預定,但一般人根本喫不起,能喫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貴之人,也是最難伺候的人。
容老闆氣得恨不得在衆人腦袋上開瓢:“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