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月光清朗的御花園中,皇帝與姬冥修挑了個幽靜的涼亭,對弈而坐。
皇帝公務繁忙,白日要上朝,要處理奏摺,還要應付那些挑三揀四的朝臣,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也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把姬冥修叫來陪他坐一坐。
“馬上就八月了。”皇帝落下一枚白子,“距離你毒發的時間只剩兩月,你卻好像一點也不着急”
姬冥修當然不着急,他體內的紫藤羅玉之毒早已被傅雪煙解了,別說兩月,便是兩年又何妨
他心中這樣想着,嘴上卻說道:“臣並非不着急,只是臣着急也沒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還得徐徐圖之。”
皇帝就道:“你怕是沒這個時間了吧”
姬冥修落下一枚黑子道:“臣算着日子呢,皇上請放心。”
皇帝淡淡地笑了一聲:“朕聽說你們家來了個素心宗的弟子,怎麼回事”
姬冥修面不改色地說道:“不是素心宗的弟子,是夜羅安插在素心宗的細作,身份還不低。”
“身份不低”皇帝似是而非地看了姬冥修一眼。
姬冥修坦蕩地迎上皇帝的視線:“皇上可聽說過慕王府”
皇帝搖頭:“不曾。”
姬冥修解釋道:“夜羅王族,那位素心宗的弟子,就是王府的養女,與夜羅的三殿下有婚約在身。”
皇帝若有所思地呢喃:“素心宗潛入了夜羅的細作”
姬冥修淡道:“已經全被清除了。”
皇帝道:“怎麼不早些告訴朕”
“現在也不晚。”姬冥修說道。
皇帝聽着他冷淡的語氣,睨了他一眼:“還在與朕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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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呢”
“臣不敢。”
皇帝似是而非地嗯了一聲:“天底下還有你姬冥修不敢的事”
“多了。”姬冥修的語氣有些敷衍。
皇帝嘆了口氣:“罷了,是朕做的不對,你怨朕是應該的。”頓了頓,又談起了正事,“你把她抓來京城是想利用她引夜羅人出山”
姬冥修落下一枚棋子道:“抓她之後,已經通過她引出了慕王府的世子,如今世子也在我手中,相信夜羅那邊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了。”
皇帝一瞬不瞬地看着姬冥修,彷彿想知道他話中的真假:“我怎麼聽說她與你家老二同車同行,關係十分親密”
姬冥修如實道:“冥燁對她有意。”
皇帝好笑地說道:“她可是夜羅既定的王妃,那混小子就不怕與夜羅反目成仇。”
姬冥修雲淡風輕道:“反正都要滅掉夜羅了,搶他們一個王妃算什麼”
皇帝聽出了他話裏的深意,斜睨了他一眼,古怪地說道:“你不會真想”
姬冥修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淡淡地行了一禮:“臣想什麼不重要,世事難料,不會總按照人的意願走。時辰不早了,皇上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姬冥修離開後,福公公上前收拾東西,皇帝望着姬冥修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幽幽地嘆了口氣:“朕真是越來越不懂他了。”
福公公笑道:“丞相心裏多少是有些怨氣的吧您那麼疼他,他也那麼敬重您,可您卻給他下了紫藤羅玉的毒”
皇帝再次嘆了口氣:“你以爲給他下毒朕的心裏就好受嗎他是朕看着長大的,朕對他的疼愛不比對太子的少,朕實在是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
福公公忙附和道:“皇上說的是,丞相大人畢竟流着一半的夜羅血,讓他手刃自己的族人,想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也是防患於未然。”
皇帝似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撣了撣寬袖,喝了口茶,站起身來道:“姬婉那邊如何了”
福公公笑容滿面道:“去接生的嬤嬤已經回來了,道是世子夫人生了一對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雙胎”皇帝有些驚喜。
福公公笑道:“是啊國公府這下該高興了,林大人後繼有人,再沒誰敢嚼世子夫人的舌根了”
姬婉生了雙胎,林家與姬家全都高興壞了,不僅給姬婉送了大量好東西,連帶着府裏的人也沾光得了不少喜錢,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歡天喜地中時,小宅子裏的荀蘭卻快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她嗓子冒了煙一般,又疼又燙,但紅梅不在了,沒人給她燒水,她只得自己去。
可在姬家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十指不沾陽春水,又哪裏會做這些粗活她連火都點不着,她於是去了院子,從井裏打了一桶涼水。
就着清涼的井水,她看見了自己臉上的疹子,她顫顫巍巍地摸上臉頰,餘光一掃,竟連手背上都是
她捋起袖子,胳膊上也是
再看肚子,看腿,哪哪兒都是
水瓢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腿軟地走出了院子,一陣涼風吹來,秋天到了,葉子也開始落了,枯黃的落在她頭頂,她沒有拂去,而是怔怔地往前走。
大清早的街道格外熱鬧,行人見了她,全都像見了鬼似的,嘩啦啦地讓到了兩旁
她體力不支,跌倒在了地上。
一個去問診的郎中打她身旁路過,見她可憐,蹲下來,扳過她身子想給她把把脈,可目光一落在她滿臉的紅疹上,便嚇得屁滾尿流地跑掉了
她掙扎着站了起來,走向一家藥房。
這會子藥房尚未開門,她使勁地拍了拍門。
圍觀的百姓站在她身後,對着她指指點點。
大夫被吵醒了,披了件衣裳,迷迷糊糊地開了門:“誰呀怎麼了”
荀蘭抓住了他的衣襟,用沙啞得幾乎無法發出聲音的嗓子道:“給我看”
大夫打了個呵欠,看向她,卻忽然,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天花”
人羣裏一陣驚慌。
“什麼她得了天花難怪這麼嚇人了”
“天花是治不了的,快叫她走吧”
“晦氣呀,咱們這兒的風水這麼好,怎麼會來了個天花病人啊”
“就是啊別叫她給傳染了,趕緊轟走吧”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街道上瞬間炸開了鍋。
荀蘭死死地抓住大夫的衣襟,大夫被她嚇得魂飛魄散,雖說自己是個大夫,該懸壺濟世,但他也怕死啊這種病擱別人身上他不會治,擱自己身上就更不會了
“你你你你放手”大夫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