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兩個匈奴的孩子追平,藺小公子覺得自己已經算長臉了,畢竟從近幾年的入學測試情況來看,沒有一箇中原人在騎術上贏過匈奴的考生,往往是匈奴的考生全都抵達終點了,茶都喝了半杯了,中原考生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如今自己能追平兩個,真真是不易了。
那個叫景雲的考生,想必還在隊伍後吊車尾吧
藺小公子揚眉吐氣地將馬牽去了馬鵬,回到休息區時,一隻小手遞來一個橘子:“夫子發的,要不要”
“多謝。”藺小公子用袖口擦了汗,接過橘子,掃了對方一眼,啊的一聲跳了起來
景雲古怪地看着他:“你怎麼了”
藺小公子結巴道:“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不是那個叫景雲的傢伙”
景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藺小公子更結巴了:“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個神童試的小小小小小探花”
景雲更納悶了:“你連這個也知道”
藺小公子看看他,又看看馬棚裏的馬,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到的”
景雲就道:“比你們幾個早一點。”
藺小公子聽到了五雷轟頂的聲音
三小隻第一批抵達終點的消息很快在考生裏傳開了,衆人都有些難以置信,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居然被三個小屁孩誤打誤撞地通過了,其實方法很簡單,可誰都沒有想過這麼去做。
這一關,與神童試複試第四關的題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藺小公子十分清楚地記得那道題海上飄着一艘大船,船舷的一側掛着一根懸梯,懸梯有一丈露在海綿之上,潮水每半時辰上漲六寸,多久之後,懸梯只有七尺露在海綿之上
當時不少考生寫下的答案是兩個半時辰,理由是一丈是十尺,一尺是十寸,露在海面上有一丈,那就是一百寸,半個時辰漲六寸,一百減去七十,再除以六,得到的應該就是所需的時長。
這題其實是沒有答案的,因爲水漲船高。
藺小公子當初便是輸在了這一題,他與其餘考生一樣,其實都聽說過水漲船高這個道理,可是那會子所有人都一根筋地去計算答案,完全沒有質疑題目可能本身就不大合理。
藺小公
子喫一塹,沒有長一智,這一次,又栽在了腦筋不會轉彎上。
當然了,藺小公子會這麼感慨的前提是他並不知道望舒與她的西南馬其實不是用這種方法過去的。
看臺上的院長夫子們集體沉默了。
都這把歲數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承認那個女娃娃把他們嚇得不要不要的,活了這麼久,只見過人騎馬,從沒見過馬騎人,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們都能感受到那匹馬的風中凌亂
“他們算犯規吧”孫夫子清了清嗓子說。
江副院長道:“沒規定不準推倒欄杆,他們也沒讓別人碰自己的馬,都是自己騎舉咳,總之自己弄過去的。”
算是打了個擦邊球。
武試的射箭與騎術的兩項成績很快統計出來了。
望舒:射箭第三,騎術第一。
景雲:射箭第三,騎術第二。
鎏哥兒:射箭第三,騎術第二,與景雲並列。
匈奴小王子:射箭第一,騎術第四。
藺家小公子:射箭第二,騎術第五。
烏善:
費連:
各考生:
兩項成績一綜合,武試排名第一的是望舒,第二是景雲、鎏哥兒、匈奴小王子,藺家小公子暫居第五。
這就是武試比文試殘酷的地方了,文試可以有許多個滿分,武試卻只有一個第一。
武試的第一歷年來都是匈奴考生的囊中物,匈奴小王子知道自己的文化課比不上中原人,但只要拿下武試的一甲,還是很有機會拿下總排名的第一的,然而現在,他最胸有成竹的第一沒有了。
烏善從旁勸道:“小王子,你不要擔心,雖然你沒有拿下武試的第一,但我烏善向你保證,你的文試成績肯定不輸給任何中原人。”
匈奴小王子皺眉道:“你就這麼自信”
烏善拍着胸脯道:“我每一題都做了,而且我無比確信自己做的是對的,試卷上有幾道翻譯題,中原人不會做,但是我會,所以小王子,你的文試成績一定高居榜首,接下來你只用在選試中再拿下一個一甲,你就是當之無愧的小狀元了。”
匈奴小王子對漢話喫得還不是很透,但小狀元是個什麼意思他還是懂的,聽說中原每一屆科考,舉國上下數萬考生,第一名的那個才能叫做狀元,所以在他心裏,狀元已經與第一死死地劃上了等號。
他要做狀元。
武試完畢,到了午飯的時辰,午飯由書院提供。
草場上擺着文試時用過的小長桌,衆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席地而坐。
食堂的侍從拎來了伙食,看到伙食的一霎,考生們不禁黑了臉,說好的最厲害的書院呢,怎麼中飯就給喫這個啊
兩個白花花的饅頭、一小碗白粥、一小碟鹹菜便是一位考生全部的口糧。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在大梁,讀書人的地位是十分尊貴的,夫子們的薪資待遇也是十分可觀的,能供得起這麼多優秀夫子的南山學院,學費自是高得常人無法想象。
所以,能坐在這裏的考生大多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幾時喫過這種寒酸的東西
衆人紛紛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藺小公子自然也很是嫌棄了,但很快,他便心機地拿起了筷子,書院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們餵豬食在藺少爺眼裏,這些就等同豬食了,一定是在考驗他們是否勤儉喫苦。
藺小公子想多了,今天食堂原本是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的,但聽說一個小姑娘把馬給舉起來了,廚子們丟下鍋鏟便往湖邊趕,結果趕到湖邊時,小姑娘已經跑完了,回到食堂時,鍋裏的菜又燒焦了,於是只得熬了幾大鍋白粥,做了幾大鍋饅頭。
望舒與景雲不挑食,而且憑心而論,書院的鹹菜與饅頭做得挺好喫的,饅頭甜甜的,鹹菜香香的,還有一絲爽口的辣味,二人將饅頭從側面掰開,將鹹菜夾在裏面,一口咬下去,甜中帶鹹,鹹中帶辣,再配上一口白粥裏的米湯,味道好極了
兄妹倆喫得大快朵頤,鎏哥兒卻是沒動。
“你怎麼不喫”景雲問。
鎏哥兒撇着小嘴兒道:“我要喫紅燒肉和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