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以最快的速度填飽了肚子,趕回東大門現場,男子也不例外。
當他回到刨坑的地方時,一隻粗糙而長滿老繭的手啪的一聲拍在了他的肩膀。
他虎軀一震,眸子裏遽然掠過一絲警惕,就在他下意識地想要將對方一招撂倒在地上時,對方爽朗地開口了:“哎,武子,你剛剛去哪兒了?你飯菜還涼着呢!”
男子緊繃的身子漸漸舒緩,用髒兮兮的大掌摸了摸鼻樑,讓自己看上去更爲難以辨認一些,隨後,他刻意沙啞着嗓子道:“去茅廁了。”
“你嗓子怎麼了?”身後那名中年御林軍問。
男子低聲道:“有些不舒服。”
中年御林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呀,沒幹過這種累活,能給皇上辦事是咱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待會兒皇上來了,別拉長一張臉知道嗎?”
男子欠了欠身:“嗯。”
中年御林軍笑了笑,不再耽擱,邁步回到自己的崗位,拿起鐵鍬,繼續開始挖坑。
男子默默地觀察着四周的形勢,四人一個坑……他在東大門內的一個新坑裏發現了三個合圍成一團的御林軍,他拉低頭盔,默默地走了過去。
卻說喬薇從姬家出來,坐上馬車抵達公主陵後,燕飛絕與海十三也到那邊了。
幾人都帶了些喫的,海十三還貼心地備了兩牀大棉被。
幾人一道進了公主的墓穴,在墓穴最底層的洞府——地宮的大門外,看見了神情狼狽的喬崢與易千音。
二人都像丟了魂兒似的,木訥都望着緊閉的大門。
易千音的手裏拿着一把瘸了口的劍,喬崢的手裏拎着一個大鐵錘,二人不知使了法子,始終無法砸開地宮的大門。
二人連挖地道、撬天花板的法子都試過了,可地宮就像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
到現在,二人已經累得一絲都無了。
喬薇走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喬崢,心疼地看了喬崢一眼,說:“爹,你先過來坐會兒,你看你都累成這樣了。”
海十三麻溜兒地搬來一個小板凳。
喬薇扶着喬崢坐了上去,解下腰間的水囊,拔掉瓶塞,遞到喬崢乾澀開裂的脣瓣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娘,我也擔心她,但你別把自己熬壞了,來,喝點水。”
喬崢拿過水囊,哽咽地哭了起來:“我聽不見你娘說話……她會不會已經……”
“當然不會!”喬薇想也不想地打斷自家爹爹的話,一臉嚴肅道,“我娘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點小事算什麼?不就是在門那邊嗎?等我們把門打開了,她就能回來了!”
喬崢泣不成聲道:“爲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確實十分古怪,喬崢來得晚,沒聽見聲音倒是說得過去,可易千音自打門被關上後便寸步不離地守在大門外,據他交代,他也沒聽見她娘與鬼王的動靜。
就像是……裏頭根本沒有任何活人一樣。
易千音喊了許久,也沒得到她娘與鬼王的迴應。
這確實……太不同尋常了。
喬薇的心口緊了緊。
“你也覺得不對勁是不是?”喬崢委屈巴巴地朝女兒看了過來。
喬薇定了定神,安慰自家爹爹道:“我沒覺得不對勁啊,娘和鬼王一定去找出路了,這才過了一夜而已,我相信娘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喬崢擔憂又期待地問。
喬薇點點頭:“真的。”
喬崢神色稍霽,可沒一會兒又愁眉苦臉地說:“可是……可是這個門要怎麼打開?”
這裏除了喬崢與易千音,還有不少新下來把守的侍衛,喬薇恐混入了什麼細作,壓低了音量道:“地宮還有一條逃生的通道,能通往地宮的腹地,入口就在皇宮,冥修已經帶人去挖了。”
喬崢眸子一亮:“你沒騙我?”
喬薇把他手中的水囊往上託了託:“哪兒能啊?依我看,你別在這邊守着了,先回去吧,等冥修那頭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喬崢喝了一口水,嗓子沒那麼冒煙了,徐徐一嘆道:“不了,你娘一個人在裏頭,我不放心,我還是在這邊等着吧,你那邊有消息了,我再過去。”
喬薇知道自己勸不動他,沒再堅持了,只是兇悍地威脅道:“把你留下來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好好喫東西,不然我把你打暈了扛回去!”
喬崢悶悶地應下了。
喬薇與海十三回四合院照顧雲珠,燕飛絕去了皇宮。
皇宮那邊,已經挖了十幾個深坑,仍是一無所獲。
皇帝只在宴會上匆匆露了個臉便跑了,來這邊時,龍袍都沒來得及換下。
他看了一眼裏裏外外的大深坑,問向一旁的姬冥修道:“你會不會弄錯了?入口不是在東大門,而是在別的地方?”
姬冥修無比篤定地說道:“就是在這附近,再擴大一下範圍吧。”
御林軍們手都挖出血泡了。
男子爲掩藏身份,也挖得十分賣力。
“武子!”一個同伴站在地面上,杵着鐵鍬對他說道,“上來吧,換地方兒了。”
男子拽着繩索爬了上去。
燕飛絕匆匆忙忙地趕來,沒料到坑裏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冷不丁便與男子撞了個正着。
男子被撞下了深坑,燕飛絕本能地探出一隻胳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隨後,燕飛絕感到了一股強悍的內力,震得他手心都麻了一下,但這種感覺去的太快,不過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若在以往,燕飛絕多半會認爲是自己的錯覺,可現在麼,功力提升之後,他對對手的感知也越發敏銳,他幾乎可以斷定,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尋常的御林軍。
短暫的怔愣後,他將人不着痕跡地拽了上來。
男子低着頭,道了聲謝,拿起鐵鍬離開了。
燕飛絕望着男子消失的背影,古怪地皺起了眉頭。
姬冥修淡淡地走了過來:“怎麼了?”
燕飛絕用眼神瞅了瞅背對着這邊,賣力挖坑的男子:“這些人是普通的御林軍,還是皇宮的暗衛?”
姬冥修道:“御林軍,怎麼這麼問。”
燕飛絕努了努嘴兒道:“那個人,他的武功高得有些不對。”
姬冥修循聲望去,恰巧此時,男子與同伴交換了一個位置,面向了姬冥修這邊。
男子的餘光朝這邊投來,卻並不敢與姬冥修的視線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