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真的？”吳忠賢又問了一遍。
白袍僧人微笑搖頭:“不是。”
有點意思。
吳忠賢來了興趣，一屁股坐在和尚對面，和他相對而坐，開始論道。
“既然行善沒有善報，行惡沒有惡報，那爲什麼你們的佛卻要天下人行善積德？”
白袍僧人笑着解釋:“施主您行善，便會結善因，行惡也會結惡果。但這善因和惡果第二世不一定會來到你身上，可能會降臨在一個於你毫無關聯的無辜人身上。”
“有人會得到你的善因，長命百歲，富甲一方。”
“有人會得到你的惡果，疾病纏身，鬱鬱而終。”
“所以只要天下人人行善，那所有人都會得善因。”
吳忠賢聽明白了，他看着白袍僧人深邃的眸子說:“這麼說，即便是我種下善因，第二世我也不一定享受到，也可能會因爲別人種下的惡果而死？而一個前世殺戮無數人的惡人，卻可能接過我的善因，長命百歲，妻兒滿堂？”
“施主明悟。”
白袍僧人微微點頭。
吳忠賢摸了摸下巴。
這還真特孃的出乎吳忠賢的意料之外！
吳忠賢原本以爲白袍僧人會說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因果報應，輪迴不爽。
卻沒想到，他直接推翻了吳忠賢對佛門善有善報的認知。
吳忠賢以前不信佛，現在也不信。
但他被白袍僧人這般境界意外到了。
白袍僧人所說出的因果報應，聽起來完全是不公平的！
若是心境不穩的和尚聽到這般因果報應的理論，絕對會崩潰。
甚至信仰崩塌！
這佛根本不公平！！
我做好事居然不一定有好報？
而別人做壞事，卻可以長命百歲？甚至可能把別人的壞事報在我頭上！
一切善因惡果都是憑運氣？？
那老子還做什麼好事！！！
的確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但，若是天下人都能理解白袍僧人的因果道，所有人都行善事。
那麼下一個輪迴，天下所有人都會得善因。
因爲世間沒有惡行，自然也沒有惡果。
但這般理想國，只能想想。
誰能猜透人心？
誰又能保證所有人都做好事？
很多人甚至連自己的行爲舉止都無法控制，更何談控制他人。
“大師，告辭。”
吳忠賢聽完，起身離開了。
白袍僧人望着他的背影，眸中卻有幾分驚訝。
“果然非常人。”
“聽到這般道論，居然沒有對他的心境有一絲影響。”
白袍僧人曾第一次悟道的時候，當得知因果報應，並非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時。
他的心境就崩了。
他直接退出佛門，成了一江湖俗人。
喝酒喫肉，青樓花街，沒有他不去的地方。
直到那一日，山下江湖裏，遇到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用了幾天時間，便悟懂了白袍僧人幾年都不理解的因果報應。
腦海中浮現出那道白裙女子，白袍僧人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這是他爲數不多的情感波動。
……
“這和尚還真不簡單。看起來二十幾歲，竟有這般高深的道。”吳忠賢走在路上，還在感嘆。
雖然對他心境毫無影響就是了。
畢竟，他不信佛！
他更不信因果報應這種狗屁扯淡的事！
只要我不信，我的心境就堅如磐石！
這時空中一道清冷的聲音飄來。
“他是佛門千年以來第一佛子，被譽爲活佛在世，自然不簡單。”
“風姑娘，你閉關完了？”
吳忠賢一擡頭，發現風竹玉足輕點，正站在皇宮圍牆之上。
風竹微微點頭，落了下來。
“你說剛纔那個年輕和尚，他是千年以來第一佛子？他不會是陸地神仙吧？”
“是。”
風竹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吳忠賢心中一動。
還好剛纔只是論道，沒有動手。
沒想到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和尚，居然是個陸地神仙。
陸地神仙來皇宮是什麼意思？
等等。
吳忠賢突然想起來。
有個金泉寺的和尚救駕有功。
難不成就是這和尚？
有點意思。
吳忠賢對他感興趣了。
“風姑娘，能不能介紹介紹他的身份。”
吳忠賢將風竹當成百度百科用。
其實也沒毛病，風竹活了至少超過五十年。
經歷過各種大事件，也站在頂峯過，也認識各門各派的強者，說他是活體百度百科一點也沒問題。
風竹看着吳忠賢，有些無奈。
早知道不出來了。
她不想說那麼多話。
本來她是擔心吳忠賢與那佛門佛子起矛盾，所以纔會在暗處默默守着。
見吳忠賢沒有被佛子的道影響，風竹還是很驚訝的，也表示很滿意。
吳忠賢這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沉默了一會兒，風竹還是開口介紹了起來。
“他在三十年前，便已入陸地神仙。”
“三十年？”
吳忠賢喃喃。
“三十年了，居然還沒有飛昇，看來這世界上真不一定有渡劫飛昇這回事啊。”
“………”
這話風竹無法接，因爲她也不確定。
但風竹隱約可以感受到，一品之上，還有更高境界。
只是她還沒有悟出來。
“風姑娘你繼續說。”
風竹看了吳忠賢一眼，他的稱呼越來越自然了。
明明自己比他大幾十歲，卻能一口一個姑娘，好像他們是同輩。
江湖上敢這樣稱呼風竹的，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輩，
但風竹也沒有介意，接着說了起來。
“傳言，這位佛子從小便入了佛門，心性不凡，有一雙可以看到因果報應的佛眼。”
“在佛子修行的時候，有位山下農戶的小女兒常上山找他論道，兩人關係十分不錯。”
“直到後來，小女孩被山上一土匪殘忍殺害，將其四肢砍斷，腦袋割了下來，掛在了樹上。”
“當佛子看到這一幕，第一次有了暴怒的情緒，拿起仗棍便衝上山去找那土匪報仇。”
“只是找了幾天幾夜，也沒能找到那藏在深山裏的土匪。”
吳忠賢靜靜聽着，他想知道這位佛子的悟道經歷，說不定對自己提升境界有用。
修煉之人，境界的提升很重要。
風竹接着說:“佛子找了好多日，沒有找到藏在山裏的土匪。回來後，他氣的對着河流揮棍發泄，結果意外敲死了一隻無辜的魚兒。”
“佛子見自己暴怒下殺了無辜生靈，便整個人呆滯，雙手捧着魚兒的屍體，發呆了六天六夜，誰來勸也不聽。”
“直到第七天清晨，佛子似乎是悟了什麼，脫下僧衣，離開了金泉寺。入了江湖，從此不再信仰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