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阮小二家門前,只見枯樁上纜着數只小漁船,疏籬外曬着一張破魚網,倚山傍水,約有十數間草房。
朱貴叫一聲:“二哥在家麼”
不多時,只見一個人從一間草房中走出來,生得如何,但見:
瞘兜臉兩眉豎起,略綽口四面連拳。胸前一帶蓋膽黃毛,背上兩枝橫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氣力,眼晴射幾萬道寒光。休言村裏一漁人,便是人間真太歲。
見門外是幾個不認識的生面孔,阮小二拱手道:“幾位找小人何事”
朱貴還禮道:“我家哥哥想跟你們三兄談筆買賣”
李衍攔下戒心很強的朱貴,道:“跟二哥,沒必要藏着掖着”,然後衝阮小二一拱手,道:“我是李衍,這次過來是想邀貴弟兄上山入夥的。”
招募好漢得對症下藥,阮氏三雄都是義氣痛快的好漢,而且都是渴望過上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論秤分金銀、異樣穿綢錦、成甕喫酒、大塊喫肉生活不想再當漁霸的好漢,跟他們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壞事
果然
一聽李衍報出的字號,阮小二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語氣立即變得恭敬,道:“請問好漢可是那替天行道的至尊”
說起“至尊”這個綽號,李衍也有些無語
李衍本不想要綽號的,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覺得弄個咋咋呼呼的綽號很傻,可杜遷和宋萬堅持說:混江湖的怎麼能沒有綽號,這不墮了咱們梁山泊的威風嘛
事實上,作爲水泊梁山的寨主,李衍要是沒有一個響亮一點的綽號,也的確是不利於宣傳,進而不利於水泊梁山的發展,畢竟他們是混綠林界的,君不見方臘、王慶、田虎還分別有“鐵臂金剛”、“雙頭太歲”、“陸地追風小陳平”的綽號嘛
想通這些,李衍就隨口道:“那就叫“至尊寶”吧。”
杜遷和宋萬私下裏一研究,覺得“至尊寶”這個綽號不夠霸氣配不上梁山泊寨主的身份,於是商量了一番之後把“寶”字給去掉了。
等李衍知道的時候,“至尊”這個綽號已經叫了出去。
綽號這種東西,一旦叫開,基本上就沒有改的可能了。
李衍也不能因爲這點小事就教訓一心爲自己的杜遷和宋萬,最後只能叫這個帶有濃濃反意的綽號了。
李衍道:“正是兄弟。”
聽李衍承認自己是水泊梁山之主,阮小二納頭便拜,道:“俺們弟兄聽哥哥的大名耳朵都快長老繭了,這幾日正尋思着去投哥哥,只是一直尋不着帶挈俺們的人,哪成想哥哥親至來尋俺們,真是折煞俺們了”
這就是李衍悶頭髮展了大半年纔開始招募好漢的原因。
所謂的好漢,其實比普通人還現實,有實力有名氣,他們納頭便拜,就像他們對宋江一樣,沒實力沒名氣,他們鳥都不鳥你
李衍連忙上前將阮小二扶起,道:“都是自家兄弟,恁地客氣作甚”
阮小二激動道:“誒,俺聽哥哥的”
李衍問:“五哥和七哥在家嗎”
阮小二道:“俺這就去尋他們,他們要是知道哥哥來了,必定風風火火趕來”
李衍道:“一道去吧,我也拜拜老孃。”
阮小二連忙引李衍和朱貴來到泊岸邊
枯樁上纜的小船解了一隻,便扶着李衍和朱貴下船去了。
樹根頭拿了一把樺揪,朝岸上一撐,船就射入湖中
在湖中划了一會,只見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見五郎麼”
李衍看去,只見蘆葦叢中搖出一隻船來,但見船上之人:
疙疸臉橫生怪肉,玲瓏眼突出雙睛。腮邊長短淡黃鬚,身上交加烏黑點。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世上降生真五道,村中喚作活閻羅。
阮小七頭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棋子布背心,腰繫着一條生布裙,一邊撐船、一邊問:“二哥,你尋五哥做甚麼”
阮小二道:“李衍哥哥來招咱們上梁山快活,俺特來尋你二人”
阮小七看向李衍和朱貴,最後將目光停在氣度更像老大的李衍身上,問:“哥哥可是那替天行道的至尊”
李衍拱手道:“七哥請了”
見李衍承認,阮小七扔下樺揪就拜:“前些日子,俺還跟兩個哥哥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俺們不能一輩子打魚營生,不曾想,哥哥今日就親自來招俺們”
從阮小七的話中不難聽出,這哥仨盼望有人識他們這三條好漢,可以說是盼星星盼月亮,這也就不怪吳用一來找他們,他們就屁顛屁顛的跟晁蓋和吳用去劫生辰綱了
可惜
這哥仨的命不太好
哥仨忠心耿耿跟的老大晁蓋,死得太早了。
輪到宋江當家之後,宋江又帶了李俊、張橫、張順、童威和童猛上了梁山,李俊等人是宋江的嫡系,李俊和張順更是救過宋江的命,更爲重要的是李俊、張順等人也都很有本事。
因此,儘管哥仨在高俅等幾次攻打梁山泊之際率水軍大出風頭數建立奇功,可仍難以避免被宋江排擠。
其實細想想,這也正常。
哥仨是隨晁蓋上梁山的,在水上的實力可以說少有人能夠相比,所以,上梁山之後梁山水軍一直由他們哥仨控制
但這哥仨是晁蓋的人,宋江當然對於他們不放心,畢竟,宋江取代晁蓋可以說就是一場陰謀
而且,梁山泊出入防禦都必須依靠水軍
宋江自然不敢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他們哥仨
最後,阮小二因不願做俘虜極有氣節的自刎而亡,阮小五亦戰死於江南,阮小七遭小人陷害,帶着老孃安度晚年,算是三兄弟中結局最好的一個
可悲
可壯
至終,哥仨都不曾背叛過水泊梁山,亦不曾背叛過他們曾經的誓言,哪怕他們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李衍還禮道:“我早聞三位兄弟的大名,可惜一直抽不出身來相見,今番我欲發展水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三位兄弟,遂特來拜訪”
阮小七大喜,道:“俺們弟兄定不負哥哥”
兩隻小船彙集到一起,然後劃到個去處。
那地團團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間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孃,五哥在麼”
從其中一間草房中走出一個滿臉褶皺的婆婆。
婆婆氣道:“說不得,魚又不得打,連日去賭錢,輸得沒了分文,早上討了我頭上釵兒,去鎮上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