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轉過頭，看向沈辭。
六年前？
那是在孩子還沒出生之前，秦妄言就找上沈辭了？
那個時候，秦般若還沒有感染寒症，秦妄言找上沈辭，又是有了什麼呢？
沈音音的大腦裏一片混沌，她的腦海裏只回蕩着，秦妄言剛纔說的那番話。
這個男人終於肯和她離婚了，雖然當初和秦妄言領證是秦念晚，在法律上，沈音音可以完全不承認這段婚姻的。
但秦妄言霸道強勢，他有千萬種方式，能用合法手段，把沈音音拴在他身邊。
如今，秦妄言願意徹底放過她了，沈音音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解脫感。
她脣瓣含笑，黑白分明的眉目變得清亮起來。
這般明靜清透的笑顏，落在秦妄言的視線裏，如千萬根針，扎向他的眼睛。
他嘴脣緊抿，連下顎線條都繃直了。
當男人想要再開口，對沈音音說什麼的時候，沈辭就道：
“兩天內，我要看到你和沈小姐的離婚證，接下來她還需要繼續接受治療，希望秦三爺你，不要耽誤沈音音的救治時間。”
這是他給秦妄言下達的最後通牒。
秦妄言歪着頭冷呵了一聲，他目光凜冽的打量着沈辭那張，被冰雪封凍的臉。
秦妄言也從沈辭這張臉上，看到了沈天明的影子。
他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陳醫生這麼急着，讓我和音音正式離婚，真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對音音另有圖謀！”
沈辭眉頭微蹙，他是不染塵埃，仙氣十足的高嶺之花，秦妄言說出這話的時候，讓邊上的護士、醫生聽了，都大感意外。
他們所認識的醫聖陳白朮，是個醉心科研，毫無世俗慾望的男人，他會對沈音音這樣的大肚孕婦有什麼企圖？
“秦妄言，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齷齪不堪嗎？”
沈音音開口了，秦妄言額角皮膚下方的神經猛地抽動了一下。
沈音音笑吟吟的衝這個男人道，“陳醫生慈悲爲懷，只想儘快保住我和寶寶的性命罷了，不像你，嘴上念着佛，卻揹着我，在終止妊娠的同意書上簽字了。”
男人茶色的瞳眸，凝視着沈音音白淨清透的容顏，他的眼裏閃過戲謔自嘲的蒼涼笑意。
護士推着移動擔架，秦妄言就看着躺在擔架牀上的沈音音，離他越來越遠了。
兩隻崽崽緊跟移動擔架後面，不肯離開沈音音一步。
等到護士、醫生都離開後，秦妄言才發現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蒼白冷清的走廊上。
*
vip病房內，病房裏只剩下，沈辭、沈音音，和兩個黏着沈音音不放的崽崽了。
男人垂下極長的眼睫，他伸出手，拂過沈音音的額頭。
“哥，謝謝你。”
沈音音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有心安的笑意，從她臉上浮出。
“哥？”
秦般若歪着自己的小腦袋，一瞬不瞬的巴望着沈辭。
沈音音就向他們介紹道：“這是你們的二舅！”
兩崽崽睜圓了眼睛，都踮起腳尖來，充滿好奇的打量着沈辭。
沈辭卻對這兩個小孩不是太感冒，他的視線只專注在沈音音身上。
讓兩小孩覺得他特別高冷。
“二舅和美人外公長得好像呢！”
“二舅，你好，我叫般若，他叫意寒。”
秦般若禮貌的向沈辭介紹自己。
沈辭只淡漠的“嗯”了一聲。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沈音音的手腕上，良久後，他對站在邊上，眼巴巴的望着他的兩小隻說：“我想和音音單獨說話。”
秦般若乖巧的應了一聲，“好，那我和寒寒先出去了。”
秦般若拉着沈意寒的手，格外軟萌的對沈音音說，“媽咪，等你和二舅說完話，我們再進來陪你。”
“好。”沈音音笑意甜甜，只要和他們說話，她的心就會軟化一大片。
等到兩小孩離開了，沈音音瞥向沈辭，她就打趣道，“有什麼話，是連他們都不能聽的？”
沈辭的容顏常年被薄冰覆蓋，他用沒有多少感情的語氣，對沈音音說，“那兩個孩子，和我也算有點淵源。”
沈音音意會過來，“你說的，是般若嗎？
即使你知道他是我孩子，你也沒法爲他治療寒症的，畢竟他是秦妄言的孩子，讓秦妄言簽下斷絕父子關係的協議，那是絕不可能的。”
沈辭那雙纖長的睫羽，輕輕扇動了一下，他說的淵緣，並不是指爲秦般若治癒寒症這件事。
“音音，你對秦妄言，還有什麼想法嗎？”
沈音音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沈辭爲什麼會這麼問。
她向沈辭搖了搖頭，只說道：
“哥，謝謝你，幫了我一把，讓我終於和秦妄言正式離婚了。”
沈辭神色深沉，似乎還有心事。
“我剛纔說，我和那兩個小孩有淵源，不是指秦般若患上寒症後，秦三爺幾次請求我出手治療的事。
早在他們未出生之前，秦三爺就派人來找過我了。”
沈音音驚訝的看向沈辭。
“是在我還懷着般若和寒崽的時候？那時候，秦三爺找你做什麼？”
沈辭與沈音音對視，男人的視線雖然清冷，可在看向自己親妹妹的時候，卻多了幾分煙火氣。
過往種種，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只以旁觀者的冷靜淡漠的口吻，和沈音音說來：
“在更早之前，秦家三爺成了植物人，躺在icu裏，秦家的人，就來找過我。
他不符合濟世堂的救治條件，我自然沒搭理秦家的人。
後來他清醒了，還有了妻子，再後來，他的妻子懷孕了。
秦家的人又來找我，這次，他們是秦三爺派來的。
秦三爺的妻子又醜又傻，是因爲身中奇毒。
秦三爺希望我能出手，爲他的妻子解毒。道濟世堂的門規擺在那裏，我還是拒絕了。
他一直派人來騷擾我，我告訴他，他的妻子是不知自己過去和身世的可憐人，我不能給她解毒，僅僅只是因爲，她是秦三夫人。
如果，她不是秦三夫人，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可憐人，我願意出手，給她解毒。”
聽了沈辭的話，沈音音雙眸放空。
沈辭苦笑道，“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妻子……”
“哥，這不怪你。你那時候要是見了我，我根本認不出你來。”
沈辭拒絕爲秦妄言的妻子解毒這事，她根本不怪沈辭，只能說命運弄人，他們兄妹兩，當時身處在一個城市裏，卻始終沒有相見。
等他們再相見的時候，寒症入骨，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沈辭神色平靜的注視着沈音音，他繼續說道：
“後來，又過了兩個月，秦三爺派人來傳話，說三天後，就會把他和秦念晚的離婚協議書，送到我手上。
他會把你送到香山紅楓別墅去，讓我去那裏，爲你進行解毒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