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充滿了安撫,神奇地消除了秦小遊心裏的焦慮,他不再急着開口,目不轉睛地凝視對方。
李先生的手掌輕柔地撫摸他的髮絲,一下又一下,彷彿他是易碎的藝術品,那麼珍惜,那麼小心翼翼。
秦小遊又想掉眼淚了。
他確信,這不是夢。
聽力好像變敏銳了,能夠清晰地聽到彼此心臟跳動的聲音,“砰砰,砰砰砰”,強勁有力,生機勃勃。
自己還活着。
怪不得他又渴又餓。
喉嚨太乾了,纔會說不出話。
他需要喝水,潤潤嗓子。
當心裏產生喝水的慾望時,更口渴了,不自覺地往下嚥唾液,越咽越渴。
他可憐兮兮地望着李先生,求助地擡起手臂。
下一秒,他的手被李先生冰涼的手握住。
“別急。”
李先生捏了下他的手指,鬆開,接着伏身,手臂伸到他的脖子後面,扶他起來。
秦小遊順着他的力道,慢慢地坐了起來,兩人捱得很近,他稍一擡頭,便能看到李先生的脖子。
修長、雪白、細膩的脖子,誘人極了,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了皮膚下的血管,血管裏奔騰着鮮紅的液體。
秦小遊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脣,嗅覺異常靈敏,好似聞到了甜膩的氣味,那麼香,那麼可口,引得他飢腸轆轆。
這一刻,李先生的脖子在他眼裏不是脖子,是村頭張西施磨的水豆腐,白嫩柔滑。
豆腐蘸醬油清爽,豆腐燉魚湯鮮美,麻辣豆腐下飯,煎豆腐外酥裏嫩……
嘶~
嘴裏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盯着李先生的脖子,越想越餓,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餓了?”李先生聽到他肚子的叫聲,關心地問。
秦小遊微微歪頭,聽着李先生的問話,心裏由衷地生出一種親暱的依賴感。
好像比以前更喜歡李先生了呢!
不過,現在他最想做,是舔一舔李先生的脖子,嘗一嘗味道,是不是和豆腐一樣好喫?
食慾一旦冒出,便無限放大,像一頭出籠的小獸,伸出粉紅色的小爪子,一點點試探,只要給它一絲縱容,便趁機竄出,不停地慫恿主人。
去吧!
去咬一口!
沒關係,李先生從來不會怪他。
少年眼神迷茫,微啓粉嫩的嘴脣,露出小小的尖牙,受食慾驅使,緩緩地靠近男人,對準他的脖子,張開嘴巴——
突然,男人的拇指按住他的下脣,輕而易舉地阻止他的動作。
耳邊響起男人的輕笑聲,秦小遊尷尬地眨巴眼睛。
做壞事被抓了個正着,心虛極了。
“幼崽要學會控制自己。”李先生的指腹摩挲少年的脣,然後自然地放開。
秦小遊似懂非懂。
李先生爲什麼喊他“幼崽”呢?
男人斂眉垂眼,平靜地看着他,神色淡淡,瞧不出一絲責備,然而,秦小遊敏銳地感受到一種來自長輩的威嚴,他耷拉腦袋,銀髮軟軟地貼着白皙的臉頰,喉嚨裏發出沙啞的聲音,終於能說話了。
“對……對……不起……”
李先生捏捏他小巧的耳垂,問:“爲什麼道歉?”
秦小遊蜷着手指,鼓起勇氣坦白:“因爲……想咬李先生的……脖子……”
說完,他眼睛裏蓄起淚光。
但是,李先生沒有放過他,追問:“爲什麼想咬我的脖子?”
秦小遊頭低得都快埋在胸前了,雙耳赤紅,內疚地說:“我……我渴……想……想……”
“想什麼?”李先生勾起他精緻的下巴,迫使他擡頭,與自己對視。
少年淚眼汪汪,像一隻被欺負的小兔子,委屈得快哭了。“想……想咬李先生的脖子。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這樣想!”
他不僅想咬李先生的脖子,還想用尖牙刺入血管,吮吸他的血。
啊——
他怎麼會這樣壞?
少年陷入深深的自厭中。
李先生見他沮喪,摸摸他的額頭。“幼崽偶爾犯錯沒關係,以後必須學會忍耐,血族是高貴驕傲的種族,絕不允許自己被慾望支配。”
秦小遊困惑。
血族?
是什麼種族?
只是十天沒見面,李先生變得好奇怪。
“記住了嗎?”李先生問。
秦小遊咬脣,乖乖地點頭:“是,李先生。”
李先生露出寵溺的笑容,憐愛地揉他的髮絲。“從今以後,我是你的引導者,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名字?”秦小遊像小貓般,舒服地眯起眼睛。
小時候好像聽過李先生的名字,但太長了沒記住,時間一久便忘了。
“西弗蘭斯·奧德納·李·格羅,我的名字。”男人說。
西弗蘭斯·奧德納·李·格羅。
秦小遊在心裏默唸。
西羅國人的姓名真的好長。
他以爲自己下一秒就會忘了,過去五秒,依然能準確無誤地喚出李先生的名字。
“西弗蘭斯·奧德納·李·格羅。我記住了!”他開心地笑,眼睛彎成了下弦月。
“很棒!”李先生毫不吝嗇地稱讚。
秦小遊得意地露出小尖牙。
李先生突然將他抱了起來,海拔驀地上升,秦小遊迅速摟住他的脖子,緊張地低頭,看清了木盒子的全貌。
原來他剛剛躺的是一副……西式的棺材?
少年震驚地瞪大眼睛。
棺材!!!
上寬下窄,內鋪暗紅色絲絨,棺外塗了一層厚厚的黑漆,棺蓋上雕着一把華麗的巨劍,劍柄頂端嵌一顆藍寶石,劍格是一對蝙蝠翅膀,一指寬的劍刃,刻着金色濤紋。
多麼漂亮的棺材。
秦小遊暗暗讚歎。
然而,再怎麼漂亮,它仍是一副棺材!
一副自己躺過的棺材。
秦小遊心情複雜,以至於忘了自己像小孩般被李先生抱進懷裏,等他回神時,人已經坐到了一張西式真皮沙發上。
沙發是奢華的香檳色,典雅而優美,華麗卻不浮誇,皮質柔軟光滑,坐上去後,整個人陷了進去,非常舒適。
秦小遊像好奇寶寶般,微仰腦袋,四處張望。
這裏不是李先生的別墅。
擺設和裝飾比別墅更勝一籌,幾乎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讓他產生一種置身於西羅國皇宮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