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遊插完手裏的秧苗,直起發酸的腰,踩着泥走到田路邊,從備好的木桶裏盛了瓢水,反覆沖洗手上的泥,接着提起熱水瓶,倒了一杯溫水,一口氣喝盡。
“哥,要喝水嗎?”他問仍在插秧的秦霖。
“不用。”一向做事認真的秦霖回絕了他的好意。
秦小遊聳聳,見父親還在運秧苗,打算歇一會。畢竟年紀小,體力有限,幹不動活。
“小遊,來一下。”不遠處的石大海朝他招手。
“什麼事?”秦小遊見父母沒注意他,沿着田路走向石大海。
“小黑他們說想去河灘撿河蚌,你要不要一起去?”石大海問。
秦小遊心動,看着忙碌的父母和哥哥,一臉爲難。“還要插秧呢!”
“就一會兒,走吧!”石大海扯扯他的袖子,慫恿。十歲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哪能堅持插一天的秧?再則,他們也沒大人的體力耐力,不搗亂就不錯了。
秦小遊內心掙扎了幾秒,禁不住誘惑,同意了。
兩個孩子趁大人不注意,快速前往河灘,早有四五個孩子高高地挽起褲腳,彎腰在河裏摸索。
“小黑,我們來了。”石大海快樂地奔了過去。
秦小遊跟在他後頭,看到河邊扔了幾個小河蚌,不禁手癢了。
去年夏天,他在河裏游泳時,摸了一個比手掌還大的河蚌,可羨慕死一幫小夥伴了,帶回家撬開殼一瞧,裏面居然藏了顆大珍珠,那珠子圓潤又潔白,媽媽開心地拿去做了條珍珠墜鏈,炫耀了好一陣子。
所以,每一個摸河蚌的孩子,都有一顆嚮往珍珠的心。雖然大部分河蚌餵了鴨子,卻不妨礙他們摸河蚌的熱情。
五六個小學生在河灘玩得不亦樂乎,暗中較勁,看誰挖到最大的河蚌。
河蚌大多埋在河泥裏,他們越走越遠,不知不覺走到了一片全是水葫蘆的河道。
水葫蘆又名鳳眼蓮,浮水植物,花瓣紫藍色,四周呈淡紫紅色,中間有一個明顯的鮮黃斑點,像鳳凰的眼睛,幾朵簇擁到一起,非常漂亮。
一大片水葫蘆開花,像一朵朵開屏的孔雀尾巴,點綴着整條河道,十分靚麗。
然而,花朵再漂亮,也不受村民喜歡。
河道里長了一大片水葫蘆,阻塞水道,影響交通,村民便開船一大片一大片地撈出來,恢復河水的清明。而撈出來的水葫蘆,成了家禽的飼料。
這段時間村民忙着插秧,忽略了河裏的水葫蘆,水葫蘆肆意地生長,侵佔了河道。
五月不是水葫蘆的開花期,河道上綠汪汪一片,葉柄鼓得像一個小小的氣囊。小朋友愛玩,蹚水接近水葫蘆,摘葉柄捏小氣囊。
秦小遊想着給家裏的鴨子摘些飼料,便拖了一大把。
水葫蘆的根藏在水下,像頭髮絲一樣長而濃密,一簇連着一簇,摘一株牽動一大片。
秦小遊拖得喫力,把褲子往上卷,往河水深處走去,使出喫奶的勁,連拖帶拉,突然,一大片黑絲被他從水裏拖了出來,他以爲是水葫蘆的根,伸手往上一拽——
“啊啊啊啊——”
孩子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河畔,連遠在田裏插秧的村民都聽到了。
大人們被嚇了一跳,正想罵小崽子鬧騰,緊接着,多個孩子驚叫連連,異常淒厲,大人們立即放下手頭的事,陸續往河畔跑去。
“河裏死人啦!”
不知誰喊一聲,所有人都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