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的人一股腦擠進豆腐坊後院,來了一場認親大會,外頭有個年輕小夥子最是激動,見到鄭青山就抱了上去,大喊了一聲,“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聲音那麼大,循柔在屋裏都聽見了,她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情景暗暗咬牙,就知道沒一個省心的。
院子被護衛圍住,那個年輕人和一箇中年男人進了鄭青山的屋子談話。
張定跑到循柔身邊,詫異又好奇地說道:“你說青山他是什麼身份啊?他們那些人都把院子擠滿了,我看到他們往裏進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還以爲是來抓咱們的,沒想到竟然是找青山的。不過,我瞧着青山好像不認識他們,但那個人又喊他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剛碰到鄭青山的時候,循柔就有些疑惑,但這點疑惑遠比不上近在咫尺的誘惑,把他留在豆腐坊當護院後,她就考慮着讓他當長期飯票,可現在這情況怕是不能按着她的想法發展了。
循柔掃了眼鄭青山的房門,把窗戶往裏一拉,嘭的一聲關緊了窗子。
張定正往那邊瞧着呢,她突然關了窗戶,什麼都看不到了,“關上幹嘛?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呢?”
“你出去看去。”循柔拄着蕭執送來的柺杖走到牀邊。
院子裏那麼多人,張定感覺像被人包圍了似的,他沒往外走,還是待在她屋裏安心點。
磨房旁邊的小屋是鄭青山的房間,進屋之後,鄭青山一直沒怎麼說話,前來尋人的年輕人很是激動,一直不停地說着話,偶爾旁邊的中年男人也會說上幾句。
在談話中,鄭青山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說他是英國公世子,前年北虜犯邊,他被奸細所害,失去了蹤跡,遍尋不到。
“我記得當時也派人來逢西找過,竟是一無所獲,定然是那些人沒有仔細尋找,要不是突然有了消息,還不知道要耽誤多久!”說話的年輕男子是英國公的二少爺狄禹,素來崇敬這位嫡親兄長,這次聽說要來逢西尋人,他立馬跟着來了。
“大哥,我們現在就回京去,父親都等着呢!”
鄭青山看着他們歡喜又激動的神情,忽然開口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
狄禹和中年男子同時一愣,從進門到現在,他們一直處在興奮激動的狀態裏,忽略了某些異常,比如世子過於冷淡的態度。
兩人在得知鄭青山失憶後,立馬派人去找大夫。
在等待的時間裏,狄禹看着鄭青山住的屋子,皺着眉道:“他們竟然讓大哥住這種又小又破的屋子,這豆腐坊的老闆肯定是個黑心的!”
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大哥現如今是在一家豆腐坊當護院,之前還疑惑爲何大哥不回京,反而給他人當起了護院,得知大哥失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狄禹看着鄭青山在這兒受苦,心裏頗爲不忿,“大哥放心,我替你教訓教訓他們,竟然這般對你。”
鄭青山忽然擡起頭,“你要教訓誰?”
見大哥神情嚴肅,狄禹遲疑地說道:“當然是這家黑心老闆。”有什麼不對嗎?
此時的狄禹還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畢竟他是大哥的親弟弟,而另一個是黑心老闆,大哥總不會因爲一個黑心老闆而對他這般嚴肅,肯定是大哥不贊同他要教訓人的行爲。
“他們找大夫幹什麼?誰受傷了,不會是青山被他們打了吧?”張定驚訝地坐直身體。
循柔喫着蕭執送來的喫食沒有做聲。
送走大夫,狄禹對鄭青山說道:“我們回京,請御醫給大哥診治!”
狄禹迫切地想帶大哥回京,但他萬萬沒想到大哥竟對回京的事有所遲疑,這有什麼好遲疑的,難道大哥不想回京?
他一時沒了主意,看向身邊的秦叔,秦叔是父親的左膀右臂,喫得鹽比他走的路還多,應該會有主意。
鄭青山之所以遲疑不定,是因爲循柔,他如果跟他們回京,就必然要離開她,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她跟他一起走,但不用問也知道,她不會跟他走。
思來想去,鄭青山還是去找了循柔,將事情跟她說完,等待着她的決定。
“我不想去京城。”循柔看了看他,“你要走,我也不攔你。”
鄭青山猛然看向她,即使心裏有預料,也遠不如聽她親口說出來更直接。
他幾乎可以想象,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新護院代替他。他在這裏,她尚且時不時地冒出幾個相好,他若是走了,她只有會更加自在。
循柔見他身體緊繃着,伸手拍了拍他。
鄭青山突然攥住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裏,看着她道:“跟我走,我娶你。”
“不行,我是不會嫁人的!”循柔抽了抽手。
鄭青山問道:“爲什麼?”
“我還小。”循柔一點都不想成親,要不是因爲某些原因,她也不想跟他們有過多牽扯,畢竟對她來說,男人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鄭青山被她噎了一下,“那你說什麼時候就不小了?”
循柔想了想,“這個很難說,我一直覺得我還小來着。”
鄭青山黑了臉。
沒商量出什麼結果,鄭青山走到磨房去磨豆子,每次被她氣到,他就去磨豆子,已然成了發泄情緒的途徑。
“大哥你在做什麼?”狄禹驚訝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大哥居然在這裏擼起袖子磨豆子。
鄭青山沒理他,有什麼好驚訝的。
狄禹看不下去了,他轉身往外走去,他要跟那個黑心老闆好好說道說道!
氣勢洶洶的步伐驟然停住,狄禹看到一個眉如翠羽,肌白似雪的美人輕倚在窗邊,正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狄禹都沒邁動一步,他拉着經過身邊的張定,問道:“剛纔……那位姑娘是?”
張定順着他的視線望了望,“老闆娘。”
“她就是那個黑……”狄禹閉上了嘴,他還以爲這個豆腐坊的老闆是個男人,原來是這樣的美人,要是能天天看到她,他也捨不得走。
狄禹忽然想到,大哥之所以在猶豫,不會是因爲她吧。
一行人在豆腐坊待了一整天,嚴重影響了店裏的生意。
傍晚的時候,循柔忍不住想趕人,這麼多人圍堵在院子裏,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然而沒等她開口,就聽到兩聲驚呼,她聽出有張定的聲音。
循柔看向外面,驚訝地眨了眨眼。
“秦叔,你在幹什麼?”狄禹扶住暈倒的鄭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