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看向程方，覺得這人長得人模狗樣的，果然不幹人事。
她沒吭聲，因爲她並不想理這個沒有禮貌的傢伙。連個人都不會叫嗎？她憑什麼告訴他。
阿福哼唧哼唧的湊上來，笑眯眯的喊了一聲，“嬸子您好，請問趙言家是在這個村不？”
嗯，這個小廝還算是有些眼色。
何田田看了程方和阿福一眼，明知故問，“你們來找言兒是有何事？”
阿福搶先道：“這是我家程少爺，他跟趙言一同在白鹿書院讀書。今日我家少爺是專門來找同窗敘敘舊的。”
“是嗎？”何田田有些質疑。
不等阿福再次回答，程方便提高了聲音，“大嬸，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他用手裏的扇子敲了敲腦門，在哪裏見過呢？
剛纔看着就覺得眼熟，程方想啊想，想啊想……
“我知道了！”程方大喊，“去年你是不是來白鹿書院賣過桑果？”
“阿福，你看看是不是？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程方這個木頭疙瘩的腦袋，終於是想了出來。
何田田也不打算隱瞞，她點點頭，“我是去書院門口賣過果子，不過買我果子的人多了去了，我可不記得這位少爺是哪位。”
程方：“……”
他一個富家少爺，走到哪都是被衆星捧月的。如今竟然被忽視？還是被一個村婦給忽視！
程方忍了忍，儘量讓自己語氣尋常，“那趙言家是在哪？”
何田田心裏冷哼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土坯的房子。
“看到那邊的三間房子了沒？”
程方跟阿福齊齊的往何田田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後點點頭。
“大嬸，那一片不都是三間土坯房的嗎？”阿福有些疑惑，到底是哪個。
何田田收回手，嘆了一口氣。
“還是我帶你們去吧。”何田田走在最前面。
村子裏都是泥路，何田田都是走慣了的，所以沒覺得有啥。
她步子走得也很快，絲毫不顧及後面兩個剛來的城裏人。
程方跟阿福艱難的跟在後面，兩人粘了一腳的泥，根本走不快。
“嬸子，等等我們。”
“大嬸，您走慢點……”
何田田臉色沉沉的，叫她嬸子她還能接受，叫她大嬸？
那簡直不能忍！腳下的步子走得又快了些。
等到了趙言家門口，何田田看到門口張寡婦和趙大狗的媳婦程桃桃在一起說話，旁邊還站着一個姑娘，倒是面生。
何田田心想，這張寡婦不是在礦裏上工麼？咋還能有時間聊天？
張寡婦正笑着跟程桃桃說些什麼，看到何田田來了，便停住了。
她熱情的跟何田田打招呼，“丸子娘，您又是來找趙言的？”
什麼叫“又”？張寡婦說這話何田田就不愛聽。
她淡淡的說：“不是我找，是後面那兩個城裏來到富家公子找。他們找到村口不認識路，我就是個帶路的。”
一聽富家公子，張寡婦的眼睛都亮了。
她拽了拽程桃桃的衣袖，使了一個眼色。
這一幕，沒有逃過何田田的眼睛。
她語氣不好的開口，“張春花，你拉着大狗媳婦說話就說話，爲啥站在趙言家門口？不知道趙言還要讀書做功課的麼？”
張寡婦面色一冼，“這不……這不村子裏王大嫂子她們都喜歡來這嗎？”
“那我怎麼沒看到她們，只看到你們了？程桃桃是咱們村剛嫁進來的新媳婦，總是往外男門口扎堆，這不好吧？”何田田絲毫沒有留情面的反問。
此話一出，程桃桃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她旁邊的那位小姑娘也顯得有些不自在。
倒是張寡婦畢竟閱歷多，臉皮厚，很快便恢復了常色。
她笑了笑，“哎呦，丸子娘你這是說的啥話？俺們不過是習慣來這罷了，被你這麼一說……”
“呼呼呼……”程方和他的小廝終於費勁的來到跟前。
程方手裏的扇子都快散了，“大嬸……您這走的也太快了吧？”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啊。
何田田沒搭話，“這就是趙言家了，你們在門口等着，我進去喊人。”
趙家的院子們一般都不會從裏面鎖上，何田田推了門走了進去。
這一次，趙言搬進了最裏面的那間屋子。
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嫌棄門口那羣八婆太吵了。
“言兒，你在家吧？”何田田站在院子裏喊了一聲。
很快，趙言便開了門出來。
“嬸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趙言很是高興。
“剛回，剛回。”
早上那會子外面又是鞭炮，又是撒糖的，全村的人都去了。唯獨趙言還能在家裏呆的住，專心做文章。
這樣的匠人匠心，也難怪人家能考上秀才。
“你的同僚來了，說是來登門給你賠禮道歉。”
趙言臉上顯得有些不自在，自打上次何嬸子跟他說了這個事情，讓他做好心裏準備。
這些日子趙言一直在想這個事情，他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從心底裏是不想跟這些富家的紈絝子弟，有任何的牽扯的。
因爲這些人在書院的時候，就瞧不起他們這種沒有家世，沒有錢的窮苦子弟。
“嬸子……我不想見程方他們。”趙言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何田田看向趙言，看他那不自在的樣子，心裏彷彿知道了些什麼。
“爲何不去見？”何田田細問。
“這……”趙言也說不出個具體的來。
“言兒，你是不是覺得你跟那程方不是一個圈子的，也不在一個階級等級，所以纔不願意搭理？”
趙言點點頭。
何田田深呼吸一口氣，“那你想想，等你明年要是中了舉人入朝爲官，你接觸的都是身份比你高的，等級比你高的。這些人性格不一，心思不一，對你好的並不見得真心，對你不好的也未必有害，你該當如何？”
“這……”趙言驚的後退了兩步。
“你難道要躲着嗎？就算是你可以躲得了個別人，那還有一些跟你爲官有牽扯的呢？”何田田反問，“做人，不可太死板木訥，要圓滑一些。爲什麼車轅要做成圓形的？因爲圓滑的人才能走得更久更遠……”
何田田徹底把自己上學那會子學的心靈雞湯，以及爲人處世的一些道理大講了一通。
其實趙言就是屬於那種一門心思讀書，對於社會實踐較少的一類人。
有些道理，即便是她現在講明白了，趙言以後肯定還會再犯。
但是她依然要說的原因，就是希望趙言以後在人生路上犯錯的時候，還能跟想起今天她的這番話。
如何做，纔是對的。
趙言聽完，面色凜然。
他正色道：“嬸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這就去。”
何田田跟着趙言出了門，沒想到張寡婦還有程桃桃不僅沒有走，兩個人反而跟程方聊的很是愉快。
程桃桃把自己的妹子程枝枝往前面一推，“這是俺妹子，今年剛十四。”
程方本來就喜歡被小姑娘環繞的感覺，尤其是他覺得這個程桃桃跟程枝枝長得可真漂亮。
程方咂咂嘴，不由得讚歎，“兩位姑娘可真是仙女下凡，我見過城裏的那些大家閨秀都不及你們好看……”
“咳咳……”何田田冷聲的咳嗽了兩下。
“程公子，這位便是言兒。你找他有何事還是快些說吧。”何田田催促道。
程方這才收了眼睛，看向了趙言。
來的時候他老爹警告過他，這次登門賠禮態度一定要好，一定要取得趙言的原諒。
否則他就不用回去了，也不用再認他爹了。
程方可沒有這麼硬骨氣，在他老爹面前他該服軟的時候還是要服軟的。
“阿福，把賠禮拿上來。”程方忍下心裏都惡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