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點,卻也被精明的趙小草抓住了。
她臉上依舊拉垮着,不過卻是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看了程氏一眼。
“阿孃真的要我說嗎?”趙小草很是平靜的問。
程氏竟然覺得還有些心虛,不過她一個當孃的,肯定不能讓孩子看出來。
“你說。”
“我想上學,阿孃把下個月的續費交了,兩文錢。”趙小草語氣依舊平淡,雖然臉上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可她的心裏緊張的要死。
程氏咬咬牙,就知道這丫頭沒憋好屁。
她都不知道讀書到底有什麼好的,自打這丫頭去了那什麼趙家學堂。天天一口一個我的,滿嘴文鄒鄒的詞。
她和趙向南都要聽不懂了!
這讀書到底讀的都是什麼屁玩意?一個月了,她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程氏剛想要拒絕,就看到趙豐年過來了。
她壓住了滿嘴的芬芳,打算等趙豐年走了再好好教訓這個死丫頭。
趙豐年到了門口,喊了一聲:“三嬸子好。”
然後他看向了趙小草,說:“小草姐,我有一個字忘記咋讀了,你能教我嗎?”
趙小草白了他一眼,看了一下趙豐年寫的那個字。
沒好氣的說:“吳字!只會寫不會讀,你上課是咋聽課的?”
趙豐年一副委屈的樣子,雖然捱罵了,但他還是說了一聲:“謝謝小草姐。”
然後一溜煙的又跑了。
趙小草又繼續拉垮着臉,顯得自己一副我不開心,你要補償我的樣子。
程氏本來準備了滿肚子的芬芳,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看來她女兒是真聰明,說不定還真有讀書的天賦呢?
不得不說,剛剛那一幕,終於讓程氏覺得自己有了臉面。自己的孩子比別人家的孩子強。
程氏從口袋裏掏出了四文錢,“給你,拿去讀書。以後讀書仔細着點,給你娘爭口氣!”
趙小草捏着手裏的四文錢,顯得還有些不可思議。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娘這次怎麼會這麼爽快?
本來她還覺得要有一段時間的拉扯呢。不管咋樣,趙小草的心頭大事解決了。
只要她能夠繼續上學,讓她幹多少活她都願意。
“阿孃,上次我從二伯孃家摘來的西紅柿好喫嗎?”趙小草立馬換了臉,討好般的問。
程氏不知道這丫頭又想做什麼,不過她還真的仔細回味了一下前幾天喫的西紅柿。
“還行吧,味道不錯。”可能是因爲她喜歡喫酸的原因,所以覺得還行。
趙小草眼骨碌一轉,狡黠道:“二伯孃菜地裏還有好多呢。你等着,我再去摘些回來。”
程氏還沒來得及阻攔,趙小草便跑沒影了。
暮色四合,天色朦朦朧朧的。
此時,村裏在礦上上工的男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回來了。
何田田家住在村口,爲了在家的隱私性,她一般到了天色剛黑,就開始關門了。
不然家門口來來回回那麼多人,敞開門那些人肯定忍不住朝裏看。
那何田田可真受不了。
趙小草很熟練的來到何田田家,看着大門是關着的,她才躡手躡腳的去了後面的菜地。
紅彤彤的果子掛在那裏,趙小草進了菜地,趕緊摘了四個西紅柿藏在了衣服裏。
她看了看沒人發現,面不改色的回了家。
趙燈籠晚上在鍋裏燉了一大鍋豬蹄湯,裏面放了一些今年新收上來的豆子。
豆子很美味,豬蹄更美味。
四個豬蹄切成了很多小塊,一人分個三四塊肉喫還是沒有問題的。
其他的又攤了一些野菜餅子,煮了一盆紅薯。
一家人圍在一起喫飯,陳氏喫慣了五穀雜糧,倒是對肉沒那麼饞。
她拿了一個煮熟的紅薯,掰開嚐了嚐。
紅色的皮,裏面是金黃色的紅薯。
“今年天那麼旱,這紅薯還能長成這樣真不錯。”喫在嘴裏軟糯香甜,還不像肉那麼難啃。
“對了,地裏的紅薯該起了吧?”陳氏轉頭問道。
何田田喝了一口湯,點點頭。
“正好家裏的豆子都收完了,不如就明天,都去地起紅薯吧。”
村子裏其他家種的紅薯,人家早在幾天前都起完了。
也就只有她家一直拖着,幹啥都比別人晚。
“行,阿姐你就在家吧。俺一身的力氣,那點活俺一個人也能幹完。”何石頭啃了塊豬蹄,差點給他香迷糊了。
何田田點點頭,“那我就留在家裏照顧小明珠。”
現在家裏人多,喫飯的多,幹活的也多。
一家人喫完飯,陳氏就主動的收拾洗碗去了。她知道孩子們要讀書,所以一般晚上的家務活她都爭着幹。
何田田也睡不了那麼早,於是便也跟着陳氏到了鍋屋去刷碗。
“阿孃,我也一起吧。”
陳氏哪裏捨得讓自己的閨女幹活,推辭道:“哎呦不用,這些碗俺一個人就刷完了。”
何田田笑着伸了手,“兩個人一起幹更快嘛!”
幾個人的碗很快就洗完了,何田田剛想走,就被陳氏拉住了。
陳氏悄悄的往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田田啊,你說你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咋還花錢又買倆個丫頭片子來家啊?”
陳氏這事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多個人那就要多張嘴喫飯。
這年頭,哪家也沒有多餘的糧食養別人家的孩子。
何田田便把趙小綠跟趙小蘭的事情說了,“我就是當初看這倆孩子可憐的很,你想想,總要被賣的。還不如就賣到我家來,半大的丫頭了,又能幹活的。”
何田田從來都沒有後悔買趙小綠和趙小蘭。因爲自打這倆丫頭進門,家裏的一切收拾的更妥當了。
她也能空出手,幹更多的事情。
“那好吧。不過俺還是要提醒你,畢竟那倆丫頭不是親生的。這親生的爹孃還離得那麼近,你要小心了……”陳氏不放心的叮囑。
何田田有些苦笑不得,因爲她壓根沒想過讓趙小綠和趙小蘭和原生家庭斷絕關係啊。
再怎麼說人家也是骨肉至親,哪怕是再有間隔,也有血緣在哪裏呢。
不過何田田還是假裝很認真的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阿孃放心吧。”
何田田去了陳氏的房間看了看,其實把兔子搬出去之後,這個房間任何傢俱都沒有。
空蕩蕩的,簡直不像個人住的房間。
而且地上鋪的那些稻草睡着也很不舒服,即便是鋪上了牀單,那睡着也扎人。
“阿孃,明天我找人讓木匠給你們打兩張牀,再做些放東西的箱子。”何田田說道。
陳氏一聽,擰着眉說:“幹啥花那冤枉錢,你忘了你爹年輕的時候幹過幾年的木匠了?打個牀,做個凳子盆啊的不是問題。”
何田田想了想……那也行吧。
雖然她爹那手藝實在是不怎麼樣。
大人們都睡了,小孩子們一直寫完了字,才各回各房的去睡覺。
往常夜裏,月亮都明亮的很。
可今夜卻不同,明亮的月光被烏雲遮擋着。整個長豐村都黑的有些嚇人。
到了深夜,竟然還有一絲絲涼風偶爾吹過。
烏金和椰子被風吹醒,兩隻狗在黑夜裏互相望了一眼。很是默契的都去了何田田的房間裏睡覺。
第二日,天好像亮的也比往常晚了一些。
村子裏的人都習慣早起,那些早起的人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也沒發現出什麼異樣。
趙亭長從村裏找了幾個幹活好的,來到了村口。
因爲宋司長交代過,希望這房子能夠儘快的蓋起來。
既然蓋房子,那就首先要把老房子,原先的破廟拆除掉。
趙亭長剛走進破廟,看到裏面放了這麼多兔子,便知道應該是丸子孃家的。
於是,他又多走了幾步,來敲了何田田家的門。
開門的是何春,趙亭長看到何春的時候一愣。
好像他是聽說何氏的孃家投奔到他們長豐村的。
“你是何氏的阿爹吧?”趙亭長率先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