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趙兄，這次先生月底摸考我們可全都靠你了啊。”
“是啊，這是我們幾個兄弟感謝你的。趙兄你可千萬要收着。”
趙言拿着手裏沉甸甸的錢袋子，下定決心般的點點頭。
“哈哈哈，好，那今日就請趙兄喝酒？弟兄幾個都來，我請客。”
幾個公子哥都穿着絲綢的衣服，腳上瞪着金靴。只有趙言一個人穿着粗布衣，穿着布鞋。
這樣的打扮，在這羣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何田田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不用想也知道這幾個人帶着趙言不會幹好事。
這趙言可是長豐村唯一的讀書人，全村人的驕傲，全村人孩子的天花板。再說，她對趙言娘和趙能的印象挺不錯。
既然這事讓她遇見了，她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何田田走出來，大聲喊了一聲：“趙言！”
趙言立刻頓住了腳步，他轉頭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何田田。一時間，趙言又羞又愧，竟不知該說什麼。
“咋了趙兄，那人你認識？”剛纔要請客的人叫程方，程家富甲一方，家裏經營的產業幾乎遍佈整個長寧縣。
“啊……認識。程兄你們先去，我打個招呼就來。”趙言拱了拱手說到。
“行，哥幾個，咱們先走。”程方對着另外三個人招呼了一下，幾個人先上了樓。
趙言侷促的來到何田田面前，本來白淨的臉都憋得通紅。他年底過去那會子，聽阿孃在家裏經常念起何氏。
也是因爲何氏的幫忙，讓他們一家在過年喫上了肉。
趙言的心裏又羞愧又艱澀，他悶悶的喊了一聲，“何嬸子。”
何田田的視線落到趙言懷裏的錢袋子上，一看就是剛纔收了那羣紈絝子弟不少的賄賂。
趙言被何田田銳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把手裏的錢袋子又往懷裏揣了揣。
“你不是在白鹿書院讀書嗎？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何田田的臉色有些嚴肅，帶着質問的語氣。
“我……”趙言語塞，憋了半天也說不出下句話來。
何田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是趙言第一次幹這種事。剛纔她只不過是想嚇一嚇這小子而已，既然是剛開始，那及時把他撥正還來得及。
“我剛纔都聽到了，是那幾個人對你行賄，讓你月底作弊幫他們通過測試是嗎？”
白鹿書院是長寧縣最好的書院，裏面的教書先生最低也都是進士起步。放到現代來說那就是高學歷的資深名牌大學。
到這個書院讀書的都是達官顯貴的人家，其中有一些紈絝子弟是花了錢在裏面渾水摸魚的。
趙言艱難的點點頭……
何田田嚴肅的說：“你十三歲通過了縣試，府試，成爲了鄉里的童生，纔有機會來這人人求而不得的白鹿書院讀書。我聽說你在書院的成績名列前茅，院試馬上在即，你極有可能成爲秀才，現在怎麼卻在做這種糊塗事！”
何田田一臉的老母親操心的樣子，作弊在這個時代代價是非常慘重的，趙言他承擔不起。
“你可知道這事要是透露出去，你一輩子就毀了。這種自毀前程之事，你可要想好是否對得起你爹孃對你的教育和養育之恩？”
趙言嚇得臉色慘白，“我……不是我要作弊，是程方他們……就是給他們傳個答案……”趙言越說聲音越小，心裏後悔的不行。
“即便是他們抄你的，被書院逮到那也是一頂烏黑的帽子！聽嬸子的，你把錢還回去，君子坐懷不亂，不動心，不起意。如今你爲這幾兩銀子起了貪念，那今後又該如何做個好官？”
“啊……”趙言猛然擡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何田田，這一番話對他來說猶如醍醐灌頂。“嬸子，是我糊塗了，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多謝嬸子提醒。”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在事情還沒有鑄成大錯之前，再改都是來得及的。”何田田勸慰道。
趙言恭恭敬敬的對何田田行了一個禮，“嬸子，我記下了。”
“好，以後有什麼困難就回村裏來找嬸子。”何田田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趙言望着何田田離開的背影，他四歲開始讀書，到如今十六歲，讀書數十載竟然不如一個村婦有格局，有眼界。
趙言越想心裏越是羞愧，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真是給讀書人丟臉。
何田田來到醫館的時候，正好趙亭長那邊也已經結束了。
趙小河看到何田田拎了那麼多東西，趕緊迎上來把東西都接了過去。
“何嫂子，俺給您拎着吧。”
何田田也沒有拒絕，她笑着坐上了牛車。剛買來的肉包子還熱乎乎的，何田田拿出來四個，給趙亭長，趙大海以及趙小河一人一個。
“快些喫吧，大半天的沒喫東西肯定都餓了。”
趙亭長看着白乎乎的都有他拳頭大的肉包子，“這哪好意思啊丸子娘，俺們爺仨就不吃了，等回去再喫。”
何田田知道亭長他們不好意思，直接把肉包子塞到了爺仨的手裏。
“我可做不到自己一個人喫你們看着，要喫都一起喫。”說着，何田田自顧的咬了一口手裏的大包子。
這家鋪子的老闆包的包子也很實在，一口下去就看見了肉，肉汁順着白色的皮都流了出來。
這樣的香味讓趙亭長爺仨都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三個人便沒有再矯情，大口的喫着手裏的包子。
回去的路依舊慢的很，只不過天上終於不再下雪了。
趙亭長激動的看着天，“老天爺啊，可不能再下嘞。眼看着要到四月了，地裏都還空着沒播種哩。”
往年這個時候，家裏的水田三月份就插上了稻子，四月份開始種紅薯。
可今天因爲下雪，啥事也沒幹成。
“亭長，村子裏還有多餘的地不，我想買幾塊旱田。”何田田現在手裏有了錢，最重要的就是蓋房子置地。
“有，當然有！村子裏還有幾十畝的荒地哩，是前些年劉縣令賞賜下來的。”趙亭長趕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