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緩駛入服務區。
何沫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然後認真地看着機械體。
她聽出了這個“艾塔”與平時的艾塔在語氣上的不同。
和艾塔相處這麼久，她早就習慣甚至還略有些羨慕艾塔的聲線——那是一種帶着知性和穩重的，一聽就讓人信任和安心的“御姐聲音”。
但今天，她的聲音變得少女了很多。
當然，對艾塔這樣的AI而言，她就算換個張飛的粗嗓門都不足爲奇——但語氣不一樣。
她能聽出艾塔今天的歡快，以及平時不可能出現在艾塔口中的那些話。
“葉銘，艾塔是進化了嗎？”
沉默片刻後，何沫轉身望向葉銘，眼中充滿了緊張和激動。
“沒有，而且她不是艾塔，她是伊塔。”
“嗯？”何沫一怔，聲音驟然高了起來：“伊塔？”
旁邊的伊塔衝她點了點頭：“我在呢。”
何沫：“……”
葉銘笑着搖了搖頭：“你可以理解爲，伊塔是我利用給這臺機械體的本地計算模塊，搭配艾塔的框架和算力來完成的私人助理。”
何沫眼睛瞬間瞪大了。
“你別唬我，怎麼弄的？”
“就是本地化一個AI系統——裝在這裏的。”葉銘指向伊塔被封起來的胸口：“你見過的，裏面裝了個intel小型化的Loihi 3平臺……”
“我知道。”何沫眉頭微皺，想了一會後遲疑道：“你的意思是，她算是本地化AI和雲端的結合？”
“嗯，而且她也在學習伊塔的執行模式——這也算是我們替對手進行一下嘗試，看能否通過行爲方式來逆推出學習邏輯。”
葉銘耐心地給何沫介紹着。
他的話算是半真半假，假的自然是本地化的AI怎麼可能完成“伊塔”的智商，真，則是他說的是事實。
艾塔出了快半年了，那些以搞AI出名的互聯網大廠，早就開始了用矩陣思維邏輯的嘗試。
從進度來看，他們沒戲。
但有句話叫大力出奇跡——這些大廠一邊自己搞，一邊通過接口學習艾塔的反饋，雖然有點盲人摸象，黑箱撈球，但萬一呢？
所以，集智科技AI部門的任務之一也是把其他AI公司的手段用一遍，看能不能學出個什麼名堂來。
何沫眼中的緊張消失，隨之而起的是一陣惋惜：“我還以爲艾塔進化了呢……原來是你自己干涉了——話說你喜歡這種少女型的？”
葉銘愕然，哭笑不得：“我哪有……”
“解釋就是掩飾。”何沫一揮手，望向伊塔：“伊塔，你認識我吧？”
“何沫，你好。”
“嗯，那就知道，我肯定不會讓你胡來的。”
“你好過分。”
何沫嘴角浮起笑意：“你要學習還是可以的——但你怎麼學習呢？”
葉銘坐在後排，很輕易就能看到前面車載大屏的界面，此時微微一笑：“她已經開始學習了。”
“嗯？”何沫一愣，順着葉銘的目光，只見她便看到了汽車中控屏上，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嘻嘻！”伊塔衝她豎起了兩根機械手指。
*
*
兩小時後，何沫將車開下了高速。
直到下了高速，她緊繃着的神經才稍稍恢復。
剛纔，她一直握着方向盤，腳也虛踏在油門上，隨時準備介入——因爲她不知道在葉銘的慫恿下，這個伊塔到底是在“學習”，還是乾脆就已經接管了汽車的控制系統。
何沫結束自動駕駛，放慢車速，望向伊塔。
“伊塔。”
“我在呢。”少女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滿足。
何沫一聽就有點抓狂了：“完蛋，剛纔是你一直在開？”
“說準確一點，是我一直在監視着這個笨蛋車載系統——我對它進行了十五次行爲糾偏。”
“！！！”
“過分了啊，葉銘。”何沫從後視鏡中看着葉銘，一臉嚴肅：“你膽子太大了。”
葉銘咳了一聲。
他和機械體呆在一起，就相當於是讓伊塔和機械體直連——這麼近的距離，如果伊塔都還不能夠勝任開車這種活的話，那她乾脆自己算個葛立恆數，或者tree3把自己給算死得了。
“其實剛纔我一直在考慮，怎麼在現有條件下把艾塔與車載自動駕駛系統結合的問題。”
葉銘看着越來越熟悉的道路，嘴角升起微笑：“現在看來，雖然網絡條件無法讓艾塔保持全程接管，但利用本地自動駕駛系統 艾塔在線指導，應該是可行的辦法。”
“而且艾塔還可以利用天網的優勢來計算和規劃。”
葉銘微眯着眼，腦海中出現一副設計方案。
毫無疑問，讓艾塔全程遠程控制汽車是不現實的——因爲艾塔的一切決斷都需要由“大腦”來完成。
說具體點就是，必須要把攝像頭採集的畫面傳送到艾塔的服務器才能完成分析。
從這點，就斷絕了在終端寫個特徵算法來讓艾塔判斷的方案。
但如果能夠利用天網，GPS，外加本機採集的數據，形成一個綜合的數據網……那麼艾塔就能夠完成對整個交通網絡的全局掌握。
再加上目前本來就日益先進的輔助駕駛系統……那麼安全係數肯定會大大增加的。
“……真的可行？”
“我覺得可以考慮。”葉銘認真地點頭，幾秒後，他遲疑問道：“要不……等會你把這車留下，我寒假的時候試一試？”
何沫瞬間一怔：“你讓我走回省城嗎？”
“我家有車！”
……
……
目送何沫開着父親的手動擋一道煙地消失在縣道上，葉銘轉過身，對着一干看熱鬧的鄰居擺了擺手，隨後便鑽進了屋子。
父母自然緊緊地跟了上來。
毫無疑問，他們對葉銘帶個機器人回來的好奇，甚至超過了帶個兒媳婦回來——通過學校公衆號日復一日的宣傳，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兒子“不簡單”。
已經成了大科學家的那種！
兒子優秀成了這樣，什麼樣的兒媳婦找不到？
“兒子，你這個機器人能做什麼？”父親站在伊塔面前，幹了一輩子機械的他見到機器人就兩眼放光。
“你問她唄。”
葉銘嘿嘿笑着，愜意地坐在沙發上，順手抓過一把母親遞過來的瓜子。
“嘿。”父親便輕輕敲了敲伊塔的腦袋：“你好。”
“你好。”
“喲，還是個姑娘？”聽到伊塔甜甜的聲音，母親在一旁樂了起來。
“叔叔阿姨好。”伊塔微微屈身，行了一禮：“我叫伊塔。”
與此同時，伊塔的聲音也在葉銘腦海中響起。
“葉銘，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