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克勞爾看完了稿件。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後面的那幾段話上。
“……在引力量子化的過程中，學者們希望通過微擾的方法，把背景時空固定爲閔可夫斯基度規，而後通過微擾展開以滿足引力波的波動方程，這種方式沿用了電磁力學量子化的經驗，但忽略了引力誕生的黎曼空間的絕對平滑性與普朗特尺度上量子漲落而引起的非平滑性之間的矛盾……”
“因此，在無法重新構建引力空間時，本人利用一個微妙的、且無法公佈的公式得到了幾組方程，求解後獲取了在特定場波下對粒子、分子運動的可控干涉，並獲得了實驗的成功。”
——聽聽，這是什麼話。
如果換成是以前，換成是純粹的理論性論文，克勞爾打賭，自己多看一眼都會要去洗眼睛。
但現在，他拿不定主意了。
因爲他的隔壁同事，收到的那篇被稱爲“幹上帝的活兒”的材料，就是他這邊稿件的材料！
“達裏蒂，你那篇稿件的通訊作者確定是Ming-YE嗎？”
“確定。”
“這是個什麼人？以前有發表過論文嗎？”
“我怎麼知道。”
克勞爾皺了皺眉，決定還是去搜一下。
兩分鐘後，看着兩篇一作論文，克勞爾眉頭深深皺起：“計算機領域的？怎麼會發表材料論文？”
這時女同事聽出了克勞爾話裏的疑惑，擡頭驚訝了兩秒後問道：“什麼意思？”
“我這裏，也有一篇他投遞的稿件，是對那什麼GTRGD材料的生成實驗。”
達裏蒂怔了一下，立刻捂住嘴：“OMG，我以爲這是開玩笑的！”
“你deskreject（直接拒稿）啦？”
“當然！”
“……”克勞爾一口氣喝下小半杯咖啡，又打開arxiv。
讓投稿者在投稿的同時將論文先貼到arxiv上，如今已經是慣例——對於審稿編輯而言，如果一篇論文在arxiv上就被同行質疑了，那老省事了。
找到手中這篇稿件後，克勞爾打算看一下是否有人評論。
然後……
他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叫Ezio的ID留了一條言——“別吹牛”。
這位是他的老同學，目前就職於NCC（國家複合材料研究中心），專攻材料學，動手能力異常強悍。
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去arxiv閒逛，然後“打假”那些異想天開的實驗。
留言時間是十二個小時前。
看着ID，克勞爾當機立斷，抓起電話。
然後電話傳來嘟嘟嘟的無人應答聲。
“克勞爾，別打擾我。”
“你在幹什麼？我看到了你在arxiv一篇匪夷所思的稿件下面的留言了。”
“是的，你也看到了？哦不……難道是稿件投到你那裏了？”
“是的。”
“很好，夥計，我正在根據那簡單的線路進行復現，你如果有耐心等五分鐘的話，就可以見證一場奇蹟或者鬧劇。”
克勞爾看了一眼時鐘：“那我等你。”
“很好，我現在要輸入頻率數據了——你說，這個和當初那些用音樂來讓花朵安靜下來的魔術是不是一個原理？”
克勞爾嚴肅的表情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是，還有水知道答案。”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很顯然，他們僅憑基本的科學素養就知道，這很荒謬。
但稿件中的實驗又太正經了，結果也太誘人了。
誘人到，只要稍稍有點時間和興趣的人，都想忍不住去嘗試一下。
閒聊中，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就在克勞爾再一次看時間的時候，他突然聽到電話里老同學驚呼了起來。
“Strewth！”
“怎麼了？”
“見鬼！真有東西生成了！見鬼！怎麼可能？這溶液和材料怎麼可能生成東西？”
聽到這裏，克勞爾的臉上突然升起怪異表情。
“達裏蒂。”
“嗯？”
“你可能拒絕了今年醫學史上最大的奇蹟。”
*
*
自從葉銘糊弄二位教授，說漆與墨是自己女朋友之後，當他面對漆與墨時……總有點那麼不自然。
他就算再感情白癡，他也能然能感到漆與墨對自己的好感——甚至還有點崇拜的那種。
畢竟骨子裏，他還是個普通人，只是系統的降臨讓他牛逼了起來，這點他很清楚。
作爲一個工程師，他也必須清楚這一點。
坦白說，他那天對墨谷的表態其實是心裏話。
他不是什麼性取向有問題，他確實很單純地覺得，有女朋友很麻煩，十分影響他做實驗，十分影響他和系統鬥智鬥勇。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以前沈如海身邊跟着他女朋友的時候。技術嘛……也就那樣，而且他女朋友還有點那個……連帶葉銘對沈如海都有意見。
到了這學期，沈如海分手了。
現在算法水平上去了不說，人也沒那麼裝逼了，相處起來也容易多了。
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所以，即便漆與墨不知道拉了她當擋箭牌，葉銘還是有點心虛的。
……
葉銘、漆與墨還有沈如海三個人走在上交的校園裏，前往開幕式所在的體育館。
葉銘和漆與墨倒還好，兩人神情自若，但沈如海嘛……或許是作爲同樣的“交大”，但他們現在身處的學校，錄取分數比省交足足高了六七十分！
因此，爲了表現出氣勢，沈如海便再次神色儼然起來。
說準確點就是，他舉手投足中多了一抹裝逼犯的氣質。
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宇宙名校的大佬過來了呢。
“對了，今年除了我們跨區參賽之外，還有電科也跨區過來了。”漆與墨和葉銘走得近一些，指着前面一支隊伍輕聲道：“前面就是。”
葉銘看着前面一位留着馬尾辮的女生被兩個男生拱衛在中間，便奇道：“他們居然有女生？”
“喂！”漆與墨聲音擡高了一點：“你這歧視得有點過於明顯了吧！”
葉銘馬上咳了一聲：“嘿嘿……主要是……”
沈如海回頭看了葉銘一眼，悠悠道：“主要覺得漆與墨同學已經厲害上天際了，其他學校根本不可能有她這樣厲害的女生——應該這麼說。”
“你看你看，沈隊多會說話。”
“是的是的。”葉銘不斷點頭，衝着沈如海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過來人，教科書級的回答。”
沈如海也笑了起來：“還要打個補丁，她肯定沒你厲害，不信走着瞧。”
漆與墨和葉銘一對視，兩個人同時大笑。
沒看出來，沈隊長還真他孃的有一嘴吶！
笑聲中，前面三人突然齊齊回頭。
隨後，當中間的女生看到葉銘後，很明顯地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