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高文就沒打算和白月女士拼神域、神術。
對方畢竟是活了很長時間的半神，這裏畢竟是對方的人間神國，而要論對神術神力的運用，他肯定比不上對方，消耗戰的結果只有一個：
失敗。
甚至死亡。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只需要簡單的橫向對比，就能發現彼此之間的區別：
白月女士對神力神術的使用更精湛，但在戰鬥經驗和戰鬥技巧方面，肯定比不上高文。
最重要的是，兩人又本質的區別：
高文是人是龍是神，三位一體，有血有肉有靈魂，有不滅的神火，而白月女士是從月神的破碎神格上誕生的，她的身體是純粹由神力構成的神體，她所有的一切都和半神有關。
沒有肉體。
肉身是舟，是一層外殼，是靈魂的依託，更是衡量綜合實力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這纔是白月女士最大的短板。
從一開始，高文就將全部希望寄託在肉體上。
他不惜一切代價，釋放全部神力自爆，甚至破碎神格，發出了作爲一個頂尖半神，所能做到的最強一擊，遠比當年瑪諾洛斯臨死時的自爆更可怕。
對於白月女士這一類半神來說，物理上的攻擊幾乎無效，但這種純粹的神力自爆，反而能對她造成加倍、甚至很多倍的傷害。
沒有哪個半神會採取這種戰鬥方式，除非確定必死無疑，纔會用來拼命，試圖和敵人同歸於盡。
事實上數萬年以來，不光白月女士沒聽說過，就算是在諸神統治下的世界，也沒發生過幾次，而那寥寥的幾次，也沒什麼戰果，因爲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的情況下。
如果勢均力敵，或者其中一方僅僅稍弱，那麼最有可能的選擇一定是逃跑。
或者投降。
白月女士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高文。
她看到自己凝聚一半神力的攻擊擊中了高文，看到高文的身體在自爆中向後倒飛，看到高文的腦袋和胸口一起爆炸，破碎的神格和神性、神力一起，變成了必殺一擊，重重的擊中自己。
一前一後。
一內一外兩種攻擊同時作用在高文自己身上，神格5的頂尖半神瞬間隕落成了凡人，而且還是肉體幾乎徹底摧毀的凡人，但……
還活着。
龍族的肉體無比強大，掌控生命的紅龍，更是擁有極其強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哪怕是半神的自爆，也只是讓他陷入虛弱狀態，而這種虛弱並不是前所未有——
實際上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經依託彗星硬抗了緋紅天幕的全力一擊，而那種攻擊的強度，實際上已經不在普通真神之下。
在那種情況下，高文還是活了下來，這纔是他敢於自爆的底氣。
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每個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只不過受到法律、道德、尊嚴、恐懼等種種因素的制約，而如果將這一切的一切都放下，任何人的力量都不容小覷。
更何況高文。
不同的神靈領域劇烈碰撞，高文全部的神性力量就像一道乳白色的液體，射入白月女士的身體。
咔嚓！
伴隨着精神層面的破碎聲，剛剛凝聚的神格終於破碎。
白月女士低頭。
她看到自己的身體就像精美的瓷器掉在了地上，寸寸碎裂，無限悽美。
那麼美好的東西就這樣破碎了、毀滅了，宇宙中少了一樁美好，一份樂趣。
“我要死了麼？”白月女士有些迷茫。
大多數半神都是從普通生物升格而成的，她是例外。
從月神的破碎神格中誕生，她類似於自然誕生的原始神靈，並沒有身爲“凡人”的那一部分，沒有人格更沒有人性。
然而神靈既然要承受衆生信仰，就自然會受到衆生的影響，從而慢慢擁有人的屬性。
她會害怕，會恐懼，會有渴望和慾望。
但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消失，慢慢消弭。
“神靈不滅……只要還有月神信仰存在，總有一天我會復活……”
她這樣想着，這讓她在面對死亡時稍稍有些坦然，不那麼悲傷和絕望。
這是她對自己的臨終關懷。
最後看了高文一眼。
她要將這人銘記在神魂深處，刻錄在神靈印記中，只要能復活，她就會重新回憶起這個將自己殺死的人，此恨綿綿無絕期。
“咳咳……”
“總算……死了！”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高文低頭看自己的胸口。
五臟六腑全部破碎，看起來和一團肉醬沒區別，一團火焰熊熊燃燒，是紅龍的生命之火。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
熊熊烈火很快從內臟燒到了全身。
高文感覺到渾身瘙癢，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肉都在瘙癢，在疼，滾燙。
生命是痛苦的，活着是痛苦的。
因爲活着，所以纔會經受那麼多的苦難，而這本身就是生命的意義，生命因爲不完美而完美，因爲有缺憾才變得多姿多彩。
那些宣傳的、只有美好沒有痛苦的天國，根本不存在。
如果真的存在，那纔是真正的地獄。
那些破碎的內臟很快在火焰中化作最純粹的生命能量，然後在高文遠超分娩的苦痛中慢慢長了出來。
全身所有殘缺的部分也跟着長了出來。
他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赤裸的身體立在天地之間，渾身上下一片赤誠，沒有一絲的傷口，每一處都完美無瑕。
環顧四周，一片安靜。
半神自爆的威力，徹底消滅幾公里內的一切，不管是月神信徒還是自己召喚的隨從，只要在範圍內的無一倖免，塵歸塵土歸土。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聖潔而又荒涼，只有幾塊碎片和一根權杖漂浮在半空中。
權杖自然是月神權杖，蘊含着月神的一部分權柄，來自諸神統治的世界，歷經萬年而不滅，不斷吸收信徒的信仰之力，實際上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層次，不亞於農業女神的權杖。
甚至更強一些。
至於那些碎片？
“神格碎片？”高文揚眉。
這些是月神的神格碎片，蘊含着月神的大部分權柄、神力、神性，如果重新凝聚的話，相當於神格5的頂尖半神。
它散發着乳白色的光芒，神性和神力正在緩慢流逝。
如果不加以干涉，神格碎片最終會徹底消失，融入銀月，融入衆生，然後伴隨着信徒們的不斷祈禱，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凝聚，月神也會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復活。
神靈因衆生信仰而存在，也因衆生信仰而不滅。
能真正殺死神靈的辦法不多。
一個是徹底抹去神靈存在的痕跡，包括所有文獻記載、所有神話傳說、所有遺蹟。
第二個，是出現一個擁有相同神職、相同神域的新神，取而代之。
而高文要做的，就是第二種。
翻手取出一張卡牌，召喚。
“烏鴉半神”、“萬靈之母”艾維娜出現在眼前。
她看起來就像披着烏鴉羽翼的精靈，聖潔而又美好，不着寸縷，只用羽翼遮掩身體。
果然是“av娜”。
艾維娜剛一出現，神格碎片就好像被磁鐵吸引的鐵片一樣，自動飛到了她的體內，就連月神權杖也飛到了她的手中。
艾維娜閉上雙眼。
她無意識的扇動羽翼，飛上天空。
聖潔的光芒由內而外，瀰漫全身，本來就已經泛白的翅膀，在月神之力的洗禮下，變成了純白，而在這種白色中，還隱隱透着絲絲縷縷的金光。
所有光芒凝聚在她的身體周圍，變成了一輪圓月。
不是銀色，不是紅色，甚至不是純粹的白色。
這是一輪金白之月。
看到這一幕，高文眉頭舒展。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