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拙勤的要求也是站得住腳的,長輩之間的事,做晚輩的沒資格插嘴,更別提逼着長輩道歉,還寫保證書,說出去,的確有些大逆不道。但瑾萱這麼做也是爲了尤氏,難道要尤氏低頭給人家賠罪那尤氏還有什麼臉面
老侯爺心裏的天平是偏向瑾萱的,瑾萱已經自請去祠堂罰跪了。
“淳于媳婦這麼做是不對,但她想法是好的,希望息事寧人,現在她已經主動去祠堂罰跪,我看讓她跪上兩個時辰,以作懲戒。”
“兩個時辰老爺,瑾萱身子那麼單薄她怎麼喫得消”夏尤氏急聲道。
經過今晚,她已經完全把瑾萱當成心腹看待了。便是自己的閨女都不一定能爲了她做到這一步,瑾萱有功無過,爲了息事寧人,委屈自己,老爺意思一下就夠了,還要罰兩個時辰,她堅決不同意。
“大哥,你這是明擺着袒護啊。”夏拙勤還不滿意。
夏淳于進門後就沒說話,一直在聽,不瞭解情況沒有發言權。他清楚,罰是必定要罰的,但兩個時辰,太重了,祠堂的地有多硬,多冷,他是嚐到過滋味的,瑤瑤怎麼可能喫得消他們進門到現在也有兩刻鐘了,想想就心疼不已。
“咳咳”夏淳于乾咳兩聲,慢吞吞道:“吏部的右侍郎明年就該告老了,這個空缺多少人盯着,不過,赫連王府出面,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但是,懿德長公主和老王妃護短也是出了名的,要是讓她們知道瑾萱是因爲三嬸的事兒被罰跪了,咳咳估計煮熟的鴨子就該飛了。”
老侯爺心領神會,故意威嚴道:“護短又如何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冒犯長輩都是不對的,誰也不許再說情,否則,懲罰加倍,三弟的事兒,大不了再等上個三五年,總會有好位置的。”
夏拙勤和周氏面面相覷,他們差點忘了,淳于媳婦是老王妃的幹孫女呢跟吏部右侍郎的空缺相比起來,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要真因爲這事兒黃了,那真是哭都沒眼淚。
夏拙勤不由地對周氏心生抱怨。
周氏變臉變得快:“大哥,都是一家人,牙齒還有咬着舌頭的時候呢淳于媳婦不懂事兒,我是長輩,長輩還能跟晚輩計較小懲以戒就是了。”
老侯爺頭搖的撥浪鼓似得:“不行不行,祖訓家規不可不遵守。”
夏尤氏已然明白這兩父子在唱雙簧,忍不住參上一腳:“剛纔弟妹不是義正言辭地指責老二媳婦忤逆犯上麼不是說老二媳婦逼着你籤保證書的嗎口口聲聲要老爺主持公道的嗎”
“大嫂,我那都是氣話,我的脾氣您還不知道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我都不生氣了,你們還在這不依不饒的,多不好”周氏腆着笑臉,厚着臉皮說。
今兒個的虧只能認了,打落牙齒和血吞,斷不能因此影響了老爺的前程,不然會被老爺埋怨一輩子的。
“那要看三弟是什麼意思,別人說話不管用,老爺最看重手足情。”夏尤氏陰陽怪氣道,這裏頭的確帶了幾分對老爺的怨氣。要不是老爺一味慣着,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局面。
夏拙勤權衡利弊,不甘願地說:“念在淳于媳婦進門不久,不懂規矩,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沒這麼好說話。”
老侯爺連連擺手:“非也非也,正因爲剛進門,纔要好好立規矩,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夏拙勤鬱悶了,大哥這是這麼回事這可不是幫他出氣,是害他啊
只得緩和了口氣說:“大哥,淳風馬上就要成親了,這時候咱家鬧不和,傳出去會讓太后心裏怎麼想再說了,周氏也有不對之處,一衝動起來就沒了理智,衝撞了大嫂,周氏,還不快給大嫂賠禮。”
周氏心裏那個恨啊,面上卻是一點不露,訕笑着又給夏尤氏作揖:“大嫂,我給您陪不是了。”
夏尤氏神情淡淡:“老爺,既然三叔都這麼說了,您就寬恕瑾萱這一回,這也是爲了三叔的前程着想,再說,瑾萱進門有月餘了,萬一這肚子裏要是有了”
夏淳于眼角抽搐,娘,您的想象力可真豐富。
老侯爺嘴角抽了抽,對淳于說:“去,叫你媳婦起來,可以不罰跪,家規抄一百遍。”
淳于拱手領命,急忙去祠堂看媳婦,沒發現身後還跟了一個小尾巴。
葉佳瑤跪在陰冷的祠堂裏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前幾分鐘還好,可是跪久了,這膝蓋就跟針扎似的疼,上回淳禮被罰跪了一夜,那種痛苦可想而知。而且,這裏感覺陰森恐怖,上頭那些祖宗的畫像,那眼睛畫的直愣愣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真的很可怕。
她知道淳于會想辦法救她,但喫不準老侯爺是什麼態度,老侯爺可是把手足之情看的比什麼都重。
不會讓她也跪上一夜吧會跪殘廢掉的,淳禮都瘸了好幾天呢
外頭傳
來急促的腳步聲,葉佳瑤聽得出是淳于的,只有他纔會這麼心急火燎的吧只是,他是帶來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瑤瑤。”夏淳于進到祠堂看到葉佳瑤瘦弱的身子跪在那,心疼的跟刀剜似得。
“瑤瑤,快起來。”夏淳于搶步上前扶她。
葉佳瑤忍着痛問道:“是誰讓你來的”
“起來再說。”夏淳于不忍讓她多跪一秒。
葉佳瑤執拗着:“你先說清楚,如果是你私自來的,那你還是回去吧,沒得兩個人都搭上。”
“是爹讓我來的,還是三叔三嬸自己求着爹放過你的。”夏淳于一把將她拉起來。
“哎呦,疼”葉佳瑤呼痛,兩條腿似有無數細小的針扎着,又麻又疼。
夏淳于將她打橫抱起:“回去用藥酒給你搓搓,這麼涼的地,可別跪出毛病來纔好。”
夏淳于一轉身就看到淳果站在身後。
“淳果,你怎麼來了。”
淳果癟着嘴,鼻子一抽一抽的,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二哥懷裏的二嫂。
“淳果,你沒事吧父親沒罵你吧”葉佳瑤關心問道。
淳果哇地哭了起來。
葉佳瑤和夏淳于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愕然,這是怎麼了
“放我下來。”葉佳瑤小聲道。
葉佳瑤艱難地走過去,艱難地蹲下來,替淳果擦眼淚,柔聲問道:“淳果,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跟二嫂說,二嫂幫你出氣。”
淳果的眼淚更洶涌了,一把抱住葉佳瑤,哭道:“二嫂,都是淳果不好,要不是淳果說錯話,二嫂就不會被罰跪了。”
呃,這小傢伙原來是在內疚。
葉佳瑤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淳果,快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知道麼你可是夏家的男孩子,不能哭的。”
淳果抽搐的厲害,但哭聲卻是低了下去。
“其實你今天說的沒錯,但有些事咱們心裏清楚就好,有些事得放在心裏,或者跟可以信任的人說,知道麼”
淳果用力點頭:“以後我只跟二嫂說。”
葉佳瑤笑了,掏出手絹替他擦眼淚:“好啊,以後淳果有什麼話都可以來跟二嫂說,就咱們兩知道,誰都不告訴,好不好不哭了,咱們淳果是個帥氣的孩子,哭花了臉就不帥不酷了。”
“二嫂,酷是什麼東西”淳果天真地問道。
葉佳瑤指指夏淳于:“酷呢,就像你二哥那樣,一天到晚繃着一張臉,上面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淳果鄙夷地看了眼二哥,撇嘴道:“我纔不要像二哥那樣。”
夏淳于鬱悶道:“淳果,別聽你二嫂瞎說,那叫威嚴,那叫氣勢。”
葉佳瑤忍俊不禁:“淳果,咱們別理他,你扶二嫂回去好不好”
淳果答應的響亮:“好。”
小心翼翼地攙着葉佳瑤的手,還對夏淳于說:“二哥,你也扶啊,我一個人怕扶不穩。”
夏淳于忙上來,扶着她另一隻手:“瑤瑤,你能行嗎還是我抱你回去。”
“還是我自己走吧”葉佳瑤一瘸一拐地走着,上回她睡着了,淳于抱她回屋都被夏尤氏數落了。
夏淳于只好由着她,回到自己屋裏,夏淳于讓宋七取來藥酒,喬汐去打熱水,姜月幫她把褲腿捲上去。
雖然才跪了半個多小時,但葉佳瑤皮膚白皙,已然紅了一大片,看起來挺觸目驚心的。
夏淳于蹙着眉頭,對杵在一旁的淳果說:“讓宋七先送你回去,時辰不早了,你明兒個還要上學。”
淳果堅持要看到葉佳瑤上藥了才走。
夏淳于只好由着他,倒了些藥酒在手心,兩手搓熱,對葉佳瑤說:“要用點力纔有效,你忍着點。”
其實葉佳瑤這會兒已經不那麼疼了,走了幾步,血脈通暢了,不過,明兒個肯定會淤青的。
“嗯,沒事,你搓吧”葉佳瑤勇敢地說。
尼瑪,還真使那麼大的勁啊葉佳瑤倒抽一口涼氣。
夏淳于擔心地看着她,手上鬆了幾分勁。
整整搓了一炷香時間,纔算完事,淳果這才聽話的跟宋七走了。
葉佳瑤靠在牀上,看着夏淳于收拾藥瓶子,問道:“你說是三叔和三嬸向父親求情的到底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