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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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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初一直想對長安的經濟結構做一次徹底的調整,可惜,大唐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帝都覺得目前的長安非常的好,經濟運行也非常的平穩,所以,對雲初提出來的改革建議,就無動於衷了。

    雲初很理解他們的這種做法。

    畢竟,穆里尼奧曾經說過一句話,勝利的球隊不會改變戰術,直到它遇到失敗。

    這句話完全可以套用到政治決策層面。

    在始皇帝沒有出現前,這片土地上根本不可能出現郡縣制。

    在晁錯這個人出現之前君主們根本就想不到還會有‘推恩令’這種分權的法子。

    兩年前,在大隊勳貴們離開洛陽之前,誰能想到李治這個最大的地主頭子,竟然開始執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了。

    你不可能指望一套運行很多很多年的制度,在沒有遇到麻煩前,突然的內部改良,並且在內部達成一致,完全轉變成一套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制度。

    雲初在沒有遇到戈壁暴雨之前,他也不會相信有一天干旱無水的大戈壁上竟然會出現濁浪滔天的大洪水,更不會想到大批的野駱駝竟然是被水淹死的。

    政府的決策是集體的意志,一個決策在沒有取得廣泛的認可前,它是很難被承認並且推行的,當然,李治除外,他個人強大的已經不像一個人了。

    沒有法律,政策,乃至共識保護下的資金池子,遲早有一天會崩潰的,雲初頂着這顆雷,已經頂了十年,再頂下去一旦炸開,很可能會禍及雲初家族。

    而云初,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他可以爲大唐的興盛賣力氣,卻不想學明代方孝孺把自己的朋友家人也一併送上斷頭臺。

    別以爲大唐就沒有誅九族的時候,只不過現在朝廷強大,一般只執行誅三族這種事情,可是,真正到了需要的時候,別說誅殺九族,十族,在地圖上畫圈圈殺人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所以,雲初不是一個純粹的人。

    他想做好事,但是,講究方式方法。

    就像這一次,雖然資金池子遭受了滅頂之災,不過,還在可控範圍之內,畢竟,流水牌子對於大唐商賈們來說,太重要了。

    現在好了,資金池子崩壞了,可怕的後果所有人都看到了,資金池子的不可侵犯性也確定了,也就到了重新建立一個沒有任何人敢動的資金池子的時候了。

    瑞春是在雲初將要渡過濟水的時候追上的。

    給了雲初一份敕令,一份命令他迅速到任萬年縣縣令的任上,如若再有無故離開任上的事情嚴懲不貸的警告性敕令。

    雲初瞅了一眼,發現是中書省發出來的,左右臺署名,門下省用印的一份非常嚴肅的詔令。

    瑞春見雲初面色不虞,就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雙手奉給雲初道:“陛下御筆。”

    雲初打開這張白紙,上面只有六個字,還很大——你還要朕怎樣?

    李治絕望的氣息瀰漫了整張紙,你還要朕怎樣?

    雲初輕笑一聲,就取出火摺子將這張紙當着瑞春的面給燒了,等紙張變成灰,落在泥地上,瑞春還用腳用力的踩了幾下,直到紙灰變成泥。

    “你回去告訴上官儀,這一次長安之亂,從中書省到左右臺,再到門下省,他們休想脫出干係。

    某家嘔心瀝血十五年纔打造出來一個繁盛的長安,就是他們這些人利慾薰心的總想着拿捏長安,他們從長安吸血某家認了,畢竟吸走的血也是用在國事上,他們把自家是人不是人的紈絝子弟都往長安塞,害的長安如今做事的人少,喫空餉的人多。

    某家想做點事情,結果,奏疏只要遞上去,就有無數人跳出來阻攔,這個不許,那個不能的,老子讓他們來,他們偏偏又沒有這個本事。

    現在事情出來吧?

    麻爪了吧?

    以前一個個人五人六的,現在,怎麼都成了縮頭烏龜?

    你回去告訴他們,就是因爲他們中書省,左右臺,門下省聯合駁回老子提出來的《商律綱要》,沒有儘早以律法的形式將資金池子弄成一個不可侵犯的禁忌,才形成今天的局面的。

    要是有律法維護,雍王賢敢碰資金池子裏面的錢?給他個熊膽都不敢吧?

    以前動不動就說某家整天屁事不幹的在長安喝茶混日子,還說什麼我要把長安打造成雲家大院,風吹不進,水潑不溼的準備他孃的造反。

    你們塞進長安的子侄都他孃的是死人嗎?

    長安十六衛的駐軍都是一羣豬嗎?

    老子蹲茅廁的功夫都有兩個御史趴茅坑盯着

    不就是看老子幹出來了一些功績眼紅嗎?

    還他孃的在泰山上羞辱老子,硬生生把老子在天帝面前露臉表功的機會給毀掉了不說,還把老子送到怒火連天的皇后前邊當箭垛。

    好了,老子不幹了,老子去當和尚了,就算當和尚,老子熬些年頭還是會成爲讓你們以禮相待的高僧大德。

    告訴你,老子當和尚照樣生兒育女,照樣有數不盡的錢財嘩嘩的進賬,老子要去邯鄲大雲寺禮佛,沒空回去當什麼萬年縣令,長安城守,藍田郡公。

讓他們有本事就真的下一道令出來,革除老子的這些負累。”

    瑞春見雲初開始頂着一個光腦袋滔滔不絕地罵大街了,一張臉漲得通紅,見雲初罵累了,趁機道:“我的公爺啊,你就不要連陛下都罵了,據我所知,陛下待你,與所有臣子都不同。”

    雲初道:“若不是考慮到陛下,你以爲你能聽到老子這麼精彩的罵詞?你只會見到一個心如止水古井無波的高僧。”

    瑞春想到雲初的阿耶是玄奘大師這回事,覺得雲初去當和尚前途也是絕對不會差的,就陪着小心道:“陛下哪裏如何回覆呢?”

    雲初憤怒的揮揮手道:“陛下都那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

    瑞春小心的道:“陛下特意把他的坐騎白玉獅子馬給送來了,公爺還是儘早回長安吧。”

    雲初沉默片刻道:“你回去稟報陛下,事情出在長安,解決之道卻不在長安。

    瑞春道:“在哪裏?”

    雲初道:“此次某家沒有從泰山南下經兗州迴歸洛陽,而是平行沿着肥城,平陰跨過濟水進入了河北道,又經過博州,魏州,最後抵達洛州的邯鄲城。”

    瑞春道:“在邯鄲?”

    雲初繼續道:“溫柔同樣沒有迴歸兗州,他走了一條北上的道路,經齊州,過黃河,經南皮,滄州,幽州,最後抵達漁陽。

    只有狄仁傑一人是沿着兗州南下,最後落腳徐州。

    邯鄲,漁陽,徐州,這是一個呈品字形的位置分佈,漁陽最高,邯鄲最左,徐州最南,基本上,這是三個地方也是長安向東的商隊所能抵達的最遠的三個通都大邑。

    每年,長安的秋季博覽會結束之後,向東的商隊會滿載貨物離開長安,在東方處理完貨物之後,再從東方採購足夠多的貨物一路向西,再參加長安的春季博覽會,在過去的十年中,每年如此,從未有過例外。

    我們三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說動東方的商賈們,繼續向長安供貨,而且,在今年,還必須提前。

    其中,以邯鄲這個東邊的貿易中樞樞紐最爲重要。

    只要我們能夠說動這邊的商賈繼續向長安運貨,那麼,就會自動形成一個商道,凡是商道經過的商賈們也會跟隨。

    沒有貨物進出的長安,長安啥都不是,不論往流水牌子裏投多少錢都是白搭。

    商貿,商貿,重要的就是往來,原本流水牌子賺的本身就是商貿來往的錢,只要長安開始有大宗商貿活動了,流水牌子就能從中賺錢,繼而慢慢地恢復元氣。

    現在的長安,錢很多,非常的多,但是,沒有貨物,有錢也是白搭。”

    瑞春道:“如此說來,公爺在聽聞長安出事之後,就無心修佛了嗎?”

    雲初眼泛淚光,哽咽着道:“多年心血毀於一旦,你以爲我的心真的是鐵打的嗎?”

    瑞春長揖不起,半晌之後才問道:“有幾分把握?”

    雲初昂頭看着天空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是真的無法挽回,就把某家當成一塊石頭最後填進這個無底洞吧。”

    瑞春瞅着一身僧衣的雲初,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天佑之,公爺在邯鄲但有所需,百騎司上下儘管差遣。”

    雲初瞅着瑞春雙手奉上的一塊銅牌,淡漠的道:“別給自己找麻煩了,你師父怎麼死的,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瑞春笑道:“我師父死於我手,這一點沒啥可說的。”

    雲初拍拍瑞春的肩膀道:“幫我把這一千六百府兵的指揮權弄到我手裏,就已經很感激了。”

    瑞春笑道:“本都督這就上奏,請以一千六百名關中府兵爲公爺護衛,等他們護送公爺到了長安,再行解散。”

    雲初點點頭,又指着馬車後面拖拽着的一個長條物事道:“再幫我把這具屍體交給太醫署老何,他知道該如何處理。”

    瑞春小聲道:“郭待封?”

    雲初森然道:“裏通外國,謀殺我大唐子弟者,當引以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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