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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直中取與曲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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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修不通達的念頭,以及做法,在李績,雲初這些人看來無疑是幼稚可笑的,但是,這兩個人都沒有阻攔,或者說一些反對的話。

    李績覺得自己的兒子需要社會的毒打才能繼續成長。

    雲初認爲這種可笑的念頭極其珍貴,需要不斷地呵護。

    所以,李承修在清晨的時候,再一次來到了皇帝所在的中軍大營,等待皇帝召見,只不過這一次,李思,雲瑾,溫歡,狄光嗣都陪着他。

    野地裏的早朝依舊開的莊嚴肅穆,這裏除過高大巍峨的宮殿之外,開早朝的所有條件一個不缺。

    有手挽日月可以決定天下人命運的皇帝,有深厚沉重如白象的文臣,也有剽悍如猛虎的武將,更有狼羣一般戰無不勝的大軍。

    有了這四樣,即便李治的早朝是在一塊草地上開的,全世界都應該凝神傾聽。

    李治坐在一張毯子上,背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快要收割的麥田。

    參加今天朝會的人有很多,主要的議題便是允許那一些藩屬國可以隨皇帝登頂泰山。

    這對藩屬國來說是一項莫大的榮譽,能隨大唐皇帝一起登頂泰山的國家,將會成爲大唐真正意義上的不徵之國。

    雲初就坐在皇帝右手文臣行列裏的第九位,三梁的進賢冠以及紫袍散發出來的威嚴感,讓人們忽略了他跟左右鄰居相比年輕的過分的面容。

    沒錯,就在兩天前,雲初越過藍田縣公晉爵藍田郡公,如果再進一步的話,將會是人臣能達到的最高巔峯國公。

    他的職位也從長安副留守,變成了長安留守,不過,萬年縣縣令的職位依舊兼任着,甚至,就目前來說,這纔是他的主要職責,至於長安留守還有一位劉仁軌呢,可以說,只要劉仁軌不死掉,雲初這個長安留守永遠只是一個名號而已。

    大唐官員們現如今沒有辦法對雲初的官職做一個準確的定位了,甚至沒有人知曉,這個人到底算是武將,還是文臣。

    因此上,雲初現如今的局面比較糟糕,就像一隻蝙蝠一樣,不知道應該歸類到獸類,還是禽鳥類。

    朝堂上爭論的極其激烈,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大都護府在京辦事處的主官各不想讓,都希望自己部門推薦的藩屬國可以有這個榮光。

    雖然是在爲藩屬國競爭名額,然而負責爭論的都是唐人官員,一個藩屬國的人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大唐朝堂上就見不到這些人了。

    遙想當年,不論是遼東三國,還是西域各部,抑或是吐蕃,吐谷渾,南詔這些藩屬國的使者,會經常出現在大唐的朝堂上。

    吐蕃,遼東三國,西域各部的使者甚至有資格站在大唐的朝堂上參與大唐國事的爭論,松贊干布的使臣祿東贊在擊敗其餘五路求婚使者之後,甚至獲得了與太宗皇帝對飲的最高禮儀。

    現在不成了,藩屬國使者能見到大唐最高外交官鴻臚寺卿,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成功外交了,想要覲見太子,李弘一般是沒有這個閒工夫的。

    至於見皇帝,他們已經不想這種美事了。

    如今的藩屬國對大唐來說無足輕重,朝廷重臣們也不願意與他們交往過密,一旦那一天有將軍稟報說他又滅掉了一個國家,將人家君主送來洛陽表功的時候,大家顏面上不好看。

    對大唐來說真正的藩屬國就剩下倭國與吐蕃了。

    吐蕃人這些年不斷地向西遷徙,距離大唐邊境就更遠了,不過朝貢之物從不短缺,且一年比一年豐盛。

    至於倭國,除過瘋狂的向大唐派遣遣唐使送上朝貢之物之外,就老實的蝸居在自己的小島上,不發出任何會引起大唐誤會的聲音。

    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個都護府們不是在爲藩屬國們爭奪上山的名額,相反,他們在爲自己所在的衙門爭奪,畢竟,能隨着皇帝一起上泰山的臣子名額是有限制的,只有九十九名,取九九歸一的寓意。

    在大唐朝廷裏,找出九十九個比鴻臚寺少卿,主客司主事,都護府長史官階,名望高的人來說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因此上,這些人想要獲得追隨皇帝封禪泰山的榮耀,就只能打藩屬國名額的主意了。

    李治聽的很無聊,就時不時的從背後的農田裏抓幾穗快要成熟的麥子,在手裏揉碎之後,吹去麥殼子,自顧自地喫着香甜的青麥子。

    吃了幾口之後,李治可能覺得不合胃口,就讓瑞春搬來一個紅泥小爐子,摘一些麥穗過來,放在小火爐上烤着喫。

    這東西親自動手纔有味道,於是,吃了一會烤青麥之後,李治的嘴巴難免會變黑。

    雲初刻意的觀察了一下,沒有一個人笑話李治的幼稚舉動,着實是一個都沒有。

    李治自己喫的差不多了,還會把烤好的青麥子賞賜給附近的大臣,雲初也有幸分到了四五穗,於是就有一些人也因爲喫烤的青麥子,喫的嘴脣發黑,比李治的嘴巴還要黑。

    看到這一幕,雲初終於理解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自信心爆棚的人才不在意禮儀。

    就像當年太宗一邊抓腳氣,一邊跟大臣們商討如何發起剿滅東突厥的大事一樣,都是信心十足的表現。

好不容易等到宦官瑞春大喊一聲退朝,李治就立刻爬起來,召喚來守在遠處的巨熊,就一頭鑽進了麥田附近的一座杏林,雖然剛剛進入五月,樹梢上的一些杏子已經變黃了。

    直到下朝,雲初都沒有弄明白鴻臚寺他們爭吵的結果是啥,但是看鴻臚寺的人一副笑逐顏開地模樣,這一場爭論,應該是他們佔據了上風。

    離開皇帝宿衛們守衛的圈子,就算是離開了皇帝的內宮,雲初擡眼就看到披着甲冑筆直的站在路旁的李承修。

    跟罰站一樣的李承修比起來,李思,雲瑾,溫歡,狄光嗣就顯得無賴多了,他們四個人並排坐在一個粗大的柵欄上,百無聊賴的晃着腿。

    路過的文臣武將們都會瞅一眼他們,只是不說話,就走了。

    不是這幾個孩子不通禮儀,而是因爲有李思這個公主在,上去見禮的話,不知道該誰給誰先見禮,既然如此,就乾脆不要上前了。

    所以,羣臣們看的最多的是李思,然後纔是雲瑾,溫歡,狄光嗣這三個孩子,至於一身甲冑罰站一樣的李承修他們是不看的,總覺得這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護衛。

    雲初抱着笏板出來的時候,來到李承修面前道:“做事情要講究方式方法,一味的將決定權交付他人之手並非良策。”

    李承修咬着牙道:“尊卑有別。”

    雲初笑道:“人性相通。”

    李承修抱拳施禮道:“請先生指一條明路。”

    雲初回頭看看不遠處的杏子林道:“偶遇即可。”

    李承修聞言立刻回頭看向李思。

    李思得意的從柵欄上跳下來,來到李承修面前道:“喊一聲老大,帶你去杏子林摘杏子。”

    李承修看看似笑非笑地雲初,果斷地朝李思施禮道;“請老大行一個方便。”

    李思擡手拍拍李承修的胸口道:“快把這甲冑卸掉,別把自己弄得跟一個刺客一樣。”

    見李思答應了,雲初就抱着笏板匯入下朝隊伍走了。

    李績站在遠處看了一陣子,見李思一羣人圍着李承修走了,就對過來的雲初道:“他知道曲中求了嗎?”

    雲初道:“直鉤釣魚成功的只有姜子牙一個,確實不宜推廣。”

    李績煩躁的道:“老夫說的是直中取與曲中求,沒說釣魚。”

    雲初道:“我也沒說釣魚啊,君子與小人之間的區別,孔子講得很詳盡。如果設定了目標,而目標又是友善的,以達成目標爲先。”

    李績道:“堅持呢,堅持就一文不值嗎?”

    雲初瞅着李績道:“我的老師是李義府,你覺得承修跟着我能學到什麼好的?”

    李績嘆息一聲道:“這樣做不對。”

    雲初笑道:“對不對的誰來裁決呢?

    凡夫是不能理解聖人之見的。他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聖人之見;即使知道,也無法理解。在他們眼裏,凡是“不能理解的”,就都是“錯誤的”。

    人永遠只能理解自己能接受的理解,超過這個範疇,就容易冠以錯誤的名頭,白白錯過了好多好的東西,以及美景。”

    李績道:“你覺得伱超脫了嗎?”

    雲初搖搖頭道:“差得遠呢,所以我從不輕易下對錯的結論,總是願意通過實踐去檢驗真理,通過實踐的即爲真理,通不過實踐的就是錯的。”

    “所以,你就拿承修做了這次實驗?”

    雲初瞅着李績認真的道:“早日見到陛下,早日得到答案,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李績怒道:“承修不是你兒子,所以你不心疼是吧?”

    雲初指着跟着李思一起朝杏子林方向去的雲瑾道:“我兒子也在其中。”

    李績壓低了嗓門道:“陛下對我成見極深,幫幫這個孩子。”

    雲初怒道:“束脩都沒有給呢,我就幫你操心你兒子的事情了,想要我全心全意的幫他,先把束脩送來,在把敬師茶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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