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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來自李績的最後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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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李治說這些話的時候,雲初臉色發白。

    因爲他知道,李治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聽人勸的人。

    一想到李治跟李績兩人以奏對的形式待在黃河浮橋中心,腳底下是奔流的黃河,河面上颳着寒風,他們兩人神情自若的一邊飲酒,一邊說話的場面,雲初的雙腿就有些發軟。

    這要是來上一股子妖風,一下子將黃河浮橋掀翻……雲氏滿門包括那隻老的鬍子都白了的猞猁大肥都沒有任何活路了。

    “你到底是擔心朕的安危,還是擔心你的那座破橋?”

    “貴人不臨險地,陛下身負……”

    “閉嘴,朕選了很長時間,就發現黃河橋上是談話的最好所在。”

    “既然如此,請陛下允許微臣守在邊上。”

    “不許,你在了,讓英公如何在朕的面前吐露心跡。”

    雲初小心的瞅瞅李治再看看武媚壓低聲音道:“因爲是浮橋,所以有些晃。”

    李治豪邁的揮揮手道:“無妨。”

    這一刻雲初覺得李治絕對被太宗皇帝的陰魂給附體了……否則,極度惜命的李治幹不出這種事情。

    “不過呢,那座橋還需要加固一下。”

    李治又說了一句話之後,雲初頓時覺得這纔是真正的李治。

    “妾身爲陛下與英公侍酒!”

    武媚瞅着雲初的眼睛溫柔的對李治道。

    李治大笑道:“好,皇后侍酒,雲初賦詩……”

    雲初面目黧黑的從皇帝鑾駕裏出來了,自從將皇帝這口大鍋甩給雲初的薛仁貴,一張老臉此時都似乎泛着紅光。

    一把拉住雲初道:“怎麼還不催促陛下過河?”

    雲初乖戾的瞅着薛仁貴道:“陛下要在黃河浮橋的中心與英公奏對,伱且有的等了。”

    薛仁貴張大了嘴巴,半晌纔對雲初道:“這是何意?”

    雲初道:“意思是隻要出點岔子,我固然是滿門抄斬的下場,你最好的下場,能落得一個削職爲民,帶着全家老小不是去儋州釣魚,就是去西域看大漠風景。”

    薛仁貴發急道:“你平日裏不是巧舌如簧嗎,今天就啞巴了?”

    雲初黑着臉道:“陛下這不但是要問英公的話,同時也在試探你我二人是不是值得他信任,拿自己的安危做一石三鳥的計謀,陛下接下來的動作,一定是石破天驚一般的謀劃。”

    “陛下拿自己的安危來試探我們兩個?雖說你這人刁滑無比,要說你有不臣之心,我老薛還是不信的,至於老薛我自己,嘿嘿嘿,此生只有爲國盡忠的份。

    至於陛下要在山東,河北地有大謀劃,那就謀劃啊,我們去施行就是了,試探我們做什麼呢?”

    雲初瞅了一眼眼前這個純粹的將軍,就大踏步地離開了,勸阻不了李治,他只能從李績身上下功夫了,最好,這個老傢伙能先一步去找李治請罪,而不是任由李治炮製出一場可以流傳千古的大場面。

    這一次,雲初親自從浮橋上一步步的走了過去的。

    整座浮橋充滿了古代的野性美,主打的就是一個結實,橋下的木船顏色泛黑,用馬槊刺一下,不見半點腐朽,木船上用整棵樹木砍成的方子均勻的鋪設在船上,木方子上又鋪設着兩寸厚的木板,所有的木板又被巨大的鐵卡相連,而連接船隻的則是四道拇指粗細的鐵鏈子,即便在河水的沖刷下,也只是形成了一道彎月模樣,雲初牽着馬走在上邊,居然感受不到多少震盪。

    河中心的風大了一些,插在橋上的龍旗嘩啦啦的響着,按理說,這樣的橋不會出任何問題纔是。

    可雲初的心裏依舊在發慌。

    如果換一個人準備在橋中央飲酒賦詩的話,雲初會覺得很好,很有氣勢,李治就算了,他是人世間所有的災禍之源頭。

    雲初找到李績的時候,老頭子還是在河邊釣魚,他在河邊已經停留很長時間了,儘管有一條鮎魚已經上鉤,老傢伙視若無睹,只是拉緊魚竿,等那條魚筋疲力竭之後,翻着肚子飄蕩在河面上。

    “陛下要跟您談談。”雲初來到李績身邊,從他手裏取過魚竿,把那條早就精疲力竭的鮎魚拉上來,丟進木桶。

    李績笑道:“是該好好的談談了,老夫肚子裏也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跟陛下說。”

    雲初搖頭道:“最好言簡意賅的挑重要的事情說。”

    李績的雙眼猛地一亮,瞅着雲初道:“爲何?”

雲初攤攤手道:“沒辦法,陛下選擇在浮橋上跟英公奏對呢。”

    李績眼中神光斂去,瞅着黃河水道:“看來陛下想要跟老夫說一些不適合地下人聽的話呢。”

    雲初愣了一下,瞅一眼浮橋,再看看天空,環境果然如同英公說的那般,上蒼可見,后土無聞。就算有河神聽見,也只是將這些話帶去了東海。

    “你的橋結實吧?”

    雲初點頭道:“沒有比這道浮橋更加結實的浮橋了。”

    李績將身子靠在背後厚厚的裘皮上,對雲初道:“既然足夠結實,那正好多說說話,一次把所有的話都說完,老夫也死而無憾了。”

    見雲初再一次往他身邊靠靠,李績嫌棄的道:“既然皇帝連地下的太宗皇帝都瞞着,這就不是你該聽的話。”

    “跟您藏起來的後輩有關係?”

    李績鄙夷的看了雲初一眼道:“老夫當年說你只可爲將,不可爲帥的原因就在這裏,區區一個李氏子孫,就算天縱英才又如何,也不會被手握天下的陛下放在眼裏,陛下此次找我,只是爲了加強一下他的信心,看來,皇帝此次所謀者大啊。”

    雲初攤手笑道:“不就是山東,河北地嗎。”

    李績瞅着雲初嘆口氣道:“你以後領軍,切莫統領超過兩萬以上的大軍,否則,就有被人家覆軍殺將的危險。”

    雲初笑容不改的道:“看來晚輩這些年還是有一些長進的,我記得您以前說我,統領三千鐵騎可橫行天下,五千大軍則可無往而不勝,一萬人馬就淪爲庸將,再多則有敗師辱國的危險,如今上升到了兩萬人了,晚輩是不是應該慶賀一下。”

    李績嘆息一聲道:“火藥一出,世上再無名將,而你卻是這個世上最擅長使用火器之人,以後即便是遇到了蓋世名將,也從你手中討不去好,畢竟,以後值得大唐動用兩萬人以上的敵人,再也沒有了。

    而你的兩萬人,圍不住,困不死,堵不住,火燒,水淹對於熟知天文地理的你來說屬於無用功,至於斷糧,對於一支所向無敵的軍隊來說,就是一個大笑話,只要大軍在手,人不在荒原絕壁上,那裏沒有一口喫食呢,就算是人,在餓極了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塊肉罷了。

    老夫可以斷言,老夫死後,世上再無可爲帝國柱石的名將。”

    對於李績的話,雲初多少有一些不以爲然,冷兵器時期有冷兵器的打法,火器時期有火器時期的打法,冷兵器時期的名將們隕落了,不代表火器時代就不能誕生出名將來。

    雲初對自己的認知非常的清楚,就是靠着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在混事情,統領兩萬人對於雲初來說,其實已經非常的喫力了。

    本身就是一個政務型的文官,對於戰爭的瞭解,他真的沒有過多的研究,即便是有想法,也是趙括一般的紙上談兵,與實際情況不勾連,有代差。

    不過呢,時間在他這一方,在火藥沒有徹底的擴散到全世界之前,不客氣的說,他雲初真的是無敵一般的存在。

    一旦鐵絲網,地雷可以大規模生產,火炮出現雛形,他就是英公口中所說的蓋世名將。

    “是不是很得意?”

    李績見雲初陷入意淫不可自拔,就在一邊笑着問道。

    雲初點點頭道:“眼前豁然開朗。”

    李績笑眯眯的道:“想不想感受一下手綰天下兵馬,一聲令下無人敢不從命的威風,大丈夫當如是也。”

    雲初正要點頭,一股子無名的危機感從腳底板升起,吞掉馬上就要出口的“想”字,堅決的搖頭道:“我只是一個文官。”

    李績恨鐵不成鋼的瞅着雲初看了半天,衝着雲初喝罵一聲:“入你娘!”

    罵完人之後,連魚竿,木桶,軟榻,裘皮也不要了,起身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雲初擡手擦拭一下剛剛滲出來的冷汗,心跳的跟敲鼓一樣。

    “手綰天下兵馬,一聲令下無人敢不從命的威風,我倒是想呢。”雲初舔舐一下發乾的嘴脣,跟棗紅馬一起趴在河邊,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冰涼的黃河水,這才逐漸恢復平靜。

    這條路可就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這條路,自己的心得黑到什麼程度,才能變成李績希望的武人掌控天下的局面。

    從此,世上多了一個權力野獸,多了一個殺人如麻的獨夫,卻少了一個一心想要爲中華做點事情的雲初,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非常的不划算。

    李績已經走上了橋,皇帝已經派人在浮橋中央安置了蒲團,矮几,茶水,酒具一類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還有一支樂隊,跟一隊舞姬在待命。

    李績踏上浮橋,頭戴三梁進賢冠,身着中單、玄衣、纁裳配套的毳冕。冕上有七旒,衣裳繡有五章紋,分別是宗彝、藻、粉米、黼、黻,佩金飾劍,虎步龍行,氣勢一時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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