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啊,如果這些人真的畏懼皇權,李治一道旨意下去,早就沒有什麼世家豪門了。闌
不得不說,對於豪門大戶的認知上,溫柔絕對超過了雲初這個牧羊娃。
久遠以來的皇權不下鄉,已經把這些豪門大戶培養成了諸侯一般的存在。
白衣傲王侯,這是世家子弟追求的最高精神境界。
雖然這個白衣指的是身份,雲初卻願意將它比作衣衫,所以這個白衣是白色絲絹製作的衣衫,也唯有身着這樣衣衫的子弟,才能把酒臨風,白衣飄飄的面對王侯毫無懼色的指斥方遒,縱論天下。
至於真正穿着沒有顏料染過的白色粗布衣服的人,如果也不分場合的作出這樣的姿態,早就被人拿去砍頭了。
很多很多時候,人的傲氣都是有底蘊支撐……
雲初現在就很驕傲,他命令縣衙胥吏接手了大安坊百姓手裏的地契。闌
沒有給百姓們多餘的錢,只是保證按照原有地契面積的一倍半來分配新的住房。
在接受百姓地契的時候,說的很清楚,同樣是兩層的樓閣,只是,他們拿到的樓閣不再是一座座的獨門獨院的樓閣,而是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兩層樓房。
這是雲初讓吏目們仔細覈算之後得出來的一個解決方案,算是最大程度讓利於百姓。
房子之所以能從筒子樓變成兩層的房子,完全是因爲倉庫的圖紙纔出來,就被那些跟着雲初很早以前就開始參與改造坊市子的商賈們給搶走了。
長安縣接手了敦化坊,狄仁傑已經進駐敦化坊開始抓倀鬼了,這裏人居稀少,直接在空地上修建房子就能解決掉無數已經富裕起來,一心想要進城居住的長安,萬年兩縣城的農夫們的問題。
至於青龍坊,是被長安,萬年兩縣聯合接手的……
對於這樣的安排,萬年縣的吏目們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是呢,他們的不高興已經以一種微妙的方式表現出來了。闌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幹活。
超出以往努力幹活的程度,只是臉上沒有什麼笑容。
雲初很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他們來當官是爲了當人上人的,是爲了過上好日子的,絕對不是爲了讓一羣窮鬼以損傷他們的利益爲代價過上好日子的。
由於縣尊以往的光輝事蹟,他們寧願相信這是縣尊的另一場權謀,眼前的損失是爲了以後更大的收益,才做的一種安排。
因此上,他們以爲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一定能讓縣尊的計謀成功。
此時,坊市上開始有兩句詩在盛傳——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兩句詩很是無聊,直白不說,還沒有任何的意義,開始的時候人們只是當一句順口溜在開玩笑。闌
後來,當坊市間越來越多關於崔氏,鄭氏,柳氏等豪門大族虐待門下奴僕,佃農的事情傳出來之後,這兩句詩就有了標籤——屬於崔氏,鄭氏,柳氏等豪門大族。
千百年來,這些人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對於這些小小的流言,他們有的是對付的手段。
於是,市面上就出來了一首首,風格迥異,瑰麗多奇的各種詩歌。
這些詩歌或者高亢,或者深情,或者如空谷幽蘭,或者淡漠如水。
總之,在這些東西出來之後,就很快傳遍了長安,一時間,讓長安紙貴。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粗陋的詩歌,自然很快就敗下陣來,再也無人關注。
五月初八是娜哈在洛陽白馬寺坐牀的日子,雲初在五月一日這一天,就帶着全家乘坐馬車,在家將們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去了洛陽。闌
一同去洛陽爲娜哈觀禮的還有溫柔跟狄仁傑,至於鍾馗打死都不去。
這是虞修容她們第一次出遠門,最興奮的卻是李思,雲瑾,雲錦這羣孩子們。
雲家的車隊才過灞橋,就有一場新穎的表演模式在長安窮人最多的坊市子裏開始出演。
名字叫做——《白毛女》。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把戲,一羣人在一個臺子上用最貼近長安百姓的唱歌方式講述了一個對長安窮人來說並不陌生的故事。
一個叫做楊白勞的佃戶,不小心欠下了豪門大族的租子,過年時分打手前來討債,可憐的楊白勞無力還債,打手們就搶走了楊白勞的女兒喜娘抵債,可憐的楊白勞被人毆打一頓之後,就在大雪夜裏喝了點豆腐的滷水身亡……
可憐的喜娘到了大戶人家,被被大戶人家的少爺給欺負了。闌
本來到了這裏,大唐的窮人們還能接受,還有人覺得楊白勞心眼太小,喜娘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結果,喜娘被虐待的很慘,最後逃出來了,躲在山洞裏渾身長了白毛……
這就讓看把戲的百姓們有些受不了。
扮演喜娘的歌姬很美,最後白衣白髮出場的歌姬更加美麗,而她抱着石頭砸大戶人家的少爺的樣子更是有說不出的痛快……
於是,就真的有入戲的人從地上撿起石頭丟臺子上的演員。
雲初對於這件事自然是不知道的,溫柔也不知道,狄仁傑抓了十幾個活人假扮的倀鬼之後,也對此事一無所知,因爲,他們都在去洛陽的路上。
“這樣製造對立到底是好是壞,目前還看不出來,不過,從久遠來看,還是有問題的。闌
我很擔心,這一次他們對立面是豪門大族,下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朝廷。”
狄仁傑坐在馬車上,憂心忡忡的對雲初道。
溫柔搖頭道:“不把對立情緒挑動起來,我們就沒有辦法在壓榨豪門大族的時候獲得百姓們的支持。”
狄仁傑瞅着雲初道:“這一次你爲何不寫詩迴應那些士子們的詩呢,我覺得,只要你寫出蓋世名篇,估計就能把他們壓迫的說不出話來。”
雲初搖搖頭道:“我是什麼身份?”
狄仁傑道:“官員!”
雲初又道:“你覺得百姓們會認爲我是他們一夥的,還是跟那些士子是一夥的?”闌
狄仁傑道:“你們都寫詩……”
“那不就完了。”
溫柔對狄仁傑的疑慮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拍拍雲初的肩膀道:“一個女人長期不見太陽,不喫鹽,真的會長出一身的白毛?”
雲初冷笑一聲道:“你可以試試。”
溫柔搖頭道:“還是不要試的好,有傷天和。”
狄仁傑道:“這世上比這悽慘的事情多的是,我這一次抓的倀鬼真的比鬼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