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者纔有資格談條件。
大啓一方的強勢,也纔會讓和親的公主顯得更有價值,活得更久。
但這前提得是,那彥圖不會一怒之下直接殺了她。若真是如此,便是神仙來了也回天乏術。
問過了劉大,關於李舒儀在西戎那邊的情況,李洵多了幾分把握。
聽說李舒儀在開戰前很得那彥圖寵愛,就連開戰之後,也因爲懷了孕,將他們這些大啓的陪嫁人員調到了前線長寧,這次更是因爲李舒儀想喫青州一種果子做的甜糕,纔給了他們送出消息的機會。
以己度人,李洵可以確定,那彥圖對這個堂妹是有幾分真感情的。
那麼,不到最後關頭,性命是暫且無礙的。
打發了劉大下去休息,李洵展開輿圖,思索着目前的形勢。
大啓與北戎的西部,整個地形都是偏高的,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高原地形。
如今,北戎草原這邊,高原部分在戎族最早分裂的時候,便已經被西戎所佔領,這也是多年來北戎哪怕實力強盛,也無法向西戎擴張的原因。
而大啓方面,倒是還堅守着蕃平,高旗這兩塊高原領地,不至於完全被西戎佔據地形優勢。
從西戎的進軍方向來看,目標很明確,是大啓在高原上的另外兩個郡。
不管是從地緣還是實力來說,戰火目前都波及不到他的地盤。
但脣亡齒寒,但凡大啓徹底丟失這兩塊領土,以後要想再對付西戎,難度係數就成倍地增加。
到時候,便只有西戎隨心所欲下來侵略大啓與他的郡國,他們除非是發明了飛機,不然都別想輕易再反攻西戎。
更要緊的是,如今西戎已經掌握了製造震天雷的辦法,若任其發展,在西戎向東擴張的時候,很快就會威脅到肅城等地的安危。
雙方還有他曾經伏擊全殲西戎五萬大軍的仇怨在,待西戎實力發展壯大,必然是要剷除他這個攔路虎的。
沒有將敵軍養壯了再去打的道理。
要打就必須儘快。
但對一國開戰,並不是說打就能打的。
他的實力已經發展到任何一方對上他都不會再輕敵的地步,想再像以前一樣偷襲取勝,便很難找到機會了。
這次的戰爭,大多數情況下都可能是正面作戰,他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纔行。
糧草,武器都是重中之重。
西戎的崛起太過突然,他需要時間去準備。
所以光靠他的人也不夠,還必須讓鎮西軍也守住蕃平與高旗纔行。
寫下一封信,蓋上玉印,李洵叫來親兵,吩咐道:
“將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蕃平去,交給鎮西大將軍本人。”
西戎有了震天雷一事,必須立刻通知給大啓朝廷知曉,以便做好充分的防範。
震天雷作爲一種原始的火藥武器,其威力並沒有外界所傳揚的那般無敵。
從結果來看,他似乎憑藉震天雷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震天雷的缺陷有很多。
比如面對鼎德那樣厚實的城牆和寬闊的護城河,震天雷就很難通過正面作戰轟開城牆。
而當敵人太過分散時,也很難造成有效殺傷。
它只有配合埋伏或偷襲的戰術,才能發揮奇效。
所以,若西戎有了與他同等威力的震天雷,大啓作爲守城防範的一方,便必須要防備對方的偷襲。
除此之外,機動性差的步兵也不宜出城與對方正面作戰,不然便是直接去送人頭。
這些注意事項,李洵都毫不藏私地寫在了信裏。
楊家雖說是三皇子的外家,在奪嫡一事上曾與他有着很大的利益衝突。
但如今楊家統帥的鎮西軍畢竟處在對抗西戎的最前線,利益相關,不可能不重視。
這反而比直接送信給嘉佑帝要效果更好。
做完這些,李洵又把七部重臣,負責情報的伍汲,負責武器研發的楊進祿等人,全都召集起來,召開了一次核心機要的朝會。
“前幾日,本王收到線報,西戎汗國目前正在祕密製造大量震天雷外殼,很有可能已經掌握了震天雷的核心製法,我郡國上下,必須做好隨時與西戎開戰的準備。”
一到朝上,李洵就丟下重磅消息。
除了提早知道消息的林德康,其餘文武大臣個個大驚失色。
所有人都知道,郡國有今日,震天雷絕對是首功。這是一種足以形成碾壓優勢的武器。
正是因爲人無我有,他們的軍隊在每一場戰役裏才無往不利。
如今,這種獨有的優勢竟然被人打破了,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殿下,奴才失職,竟讓震天雷之祕外泄……”
楊進祿首先跪下請罪。
李洵擺了擺手:
“此事與郡國內部人員無關,泄密者另有其人,你不必在意。”
林德康與七公主,也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林德康憂慮的是要與一個可能勢均力敵的強敵打仗,再加上秦川平原也纔剛安定下來,擔心郡國腹背受敵。
七公主的心神,有一部分則是被堂姐李舒儀的安危所牽引着。
大啓與西戎開戰的時候,她就很擔心李舒儀會不會受到牽連。
前幾日,劉大送信來肅城,她才知道,原來堂姐在西戎過得並不像她想象中那麼糟糕。可那都是以前。
如今堂姐她不顧自身安危,走漏了西戎的軍國機密,那彥圖會怎麼對她。
易地而處,若當初嫁到西戎的是她,她哪怕有報國之心,也完全沒有堂姐的這份能力,在重重困境中做到如此地步。
她對這位堂姐又欽佩又愧疚,卻沒有任何辦法去救她。
欠了堂姐的是她。她不可能讓大哥爲了堂姐一人,拿郡國的安危做賭注,或者犧牲萬千人去救堂姐一人。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的本職工作,管理好郡國的每一文錢財與糧草,保障後勤,讓前線士兵安心打仗。
李洵將衆人的或驚懼或擔憂的神情收入眼底,安撫道:
“雖說大家要對此提高重視,卻也不必過於恐懼。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我們拿震天雷與西戎互相轟炸,短時間內,西戎還不至於真的威脅到郡國安危。”
“本王告知你們此事,只是想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時,讓大家在保障國內民生穩定的同時,全力備戰而已。”
聽他這樣說,衆人的面色頓時就是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