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虛打算過完年纔回去的,她媽的電話打來了,“小虛,事情解決完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張虛漫不經心的翻動着罐子裏的銅錢,好半天都沒有回答她媽的話。
“小虛?小虛?你在聽嗎?”
“明天回去讓他們後天早上在事物堂等我,”張虛說完起身走到院子裏,伸手接冰涼的冷雨,擡頭看着陰雲密佈的天空。
“哼!好好的非得多個拖累,你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個賭鬼都擺不平了,索性還不如撤了那二樓的香堂呢!你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張虛回頭衝着她姥爺笑,“最多半個月就能做完事,姥爺陪我一起去如何?”
“不……一起去吧!就知道你來沒有消停的日子,”李老頭本來一口就要拒絕的,看見外孫女孱弱的樣子硬生硬氣的答應了。
張虛眉眼的笑容說不出的燦爛,“姥爺快把你屋裏的寶貝拿出來一兩樣,我明天回去了小哥的孩子見第一面呢!”
“早就準備好了!”李老頭從懷裏拿出一個棕色線拴着的東西,小拇指長、米白色,一截都是雕刻出來的花纏綠藤,看不見哪裏開始的也看不見結尾處,整個就是頭尾相環相生。
張虛看着好奇,三兩步走過去要拿起來仔細看。
李老頭毫不客氣的拍開她的手,“這東西你不能摸,明天回去了你也不能見他們的孩子。”
張虛縮回手伸頭恨不得長上去看,“可以呀老頭!這雕工精湛的都以爲天生天長的呢!怎麼刻的荼蘼花呀?”
“什麼荼蘼花?你在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它是什麼花,”對於嚴謹的東西李老頭還是頗爲嚴厲的。
“看着像地涌金蓮,可是重瓣太多了,到像是菩提花更多一些,最像的還是荼蘼花。”
李老頭這才滿意的收回東西放進懷裏,“是菩提花,刻的時候我着意多刻了花瓣進去,菩提樹根旺命,菩提花多開平安,那孩子又是刻意借子求來的,正好對應樹、花、多子。”
張虛挑挑眉,“你當初怎麼沒給我刻一個?”
老爺子斜眼看了一下外孫女,“我給你刻了你也得有命戴呀!”
張虛頓時語噎,只好不甘不願的去做飯了。
李老頭看了眼裏都是笑意。
……
第二天一早祖孫倆慢悠悠的喫着早飯,家裏都收拾妥當了,才簡單的帶了一個小箱子去了車站,絲絲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
“姥爺上車了,”張虛放好行李扶着李老頭坐上了車,小半天的時間到了城裏車站。
張虛推着行李打了一輛車,祖孫一路說着話回到了家。
“這就是你安頓的家?”李老頭隨着外孫女進屋看着屋裏一片混亂,沙發上甚至還有墩墩的衣服隨意扔着,他眼裏閃過不悅和不喜,小虛屋裏不能六歲以下的孩子。
張虛走過來扶着她姥爺,“這次做完事我準備跟你回篷江住着不走了,至於越城就不再回來了。”
“回蓬江?怎麼你還想騙去我那不成?”李老頭怒目看着外孫女。
“就你那兩間房子,你死了不給我給誰呀?誰敢去住你的房子呀!”張虛得意的反問她姥爺。
“你年紀輕輕的窩在……”
“我還是喜歡窩在姥爺那裏住着,住在這裏事太多了打擾我看書清修,我以後得專心的夜裏去送靈了,姥爺坐着歇歇,我去給你做點喫的。”
李老頭看着外孫女在廚房忙碌,他走到廚房門口,“丫頭,你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沒問你,我覺得你應該想好了會自動告訴我的。”
張虛轉過身看着她姥爺,“我那晚做了違天道的事,我把過了陰河的孤魂野鬼打回去了。”
“你……就算你把它們打回去了,最多也是損點道行,不至於躲着清修呀?”
“我還開了地宮門,不是姥爺追去看到的那一次,在它之前我便要求開了一次,我用了陰河邊兩萬的孤魂布了血霧陣,還送了四萬孤魂投了地宮門。”
李老頭聽完一個趔趄後退了好幾步,臉上都是震驚和怒火,“好好的你……”
“不能做我也做了,姥爺你看!”她伸開雙手掌心,手心裏還有蜿蜒的粉色長疤。
“我容不得它禍亂世間,更容不得它放肆的一次次挑釁我,我知道違了天道是什麼下場,但我就是想做。”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你是不是想死在我前面?是不是讓我給你收骨?”李老頭暴怒異常的看着張虛。
張虛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姥爺這麼大的怒火,以前小時生氣了最多也就是打手心,從沒有如此的失態過。
“我現在沒有能力幫那家驅賭鬼了,”張虛轉過身沒有任何懼怕的做着飯。
“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下山,你就應該在道觀裏終老,世俗的對你的牽絆太多了會害了你的,你告訴姥爺實話,你現在還正常喝忘川水嗎?”
“喝呀!我不僅喝忘川水了,我連孟婆的忘憂湯都喝了兩三次了,”她轉身調皮的笑起來。
李老頭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了,“如果你都喝了,爲什麼你還能……”
“姥爺不是常說人的命道詭詐無常嗎?人的七情六慾是斷不了根的,就算我把陰河的水喝乾了,我還是張虛,還會選擇孤魂野鬼祭地宮門,還會用血霧陣逼禍蛇魂飛魄散。”
李老頭有些頹廢的走去了沙發,外孫女的命道他不敢看,也看不透,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闖了這麼大的禍!他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年輕的時候操心她母親,現在年紀大了還時時刻刻擔心這個小孽障!
現在不管他怎麼惱恨,禍也已經闖完了,他就是想出手幫忙都幫不上了,李老頭獨自呆呆的坐了半個小時。
“姥爺喫飯了!”張虛輕快的喊了一聲,手裏端着飯拿着菜過來了。
“我還能喫的下嗎?”
“你不喫我可吃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虧的慌,”她自己絮叨完坐下沒心沒肺的喫起來。
李老頭挑着米飯半天都喫不下一口,心裏思來想去都沒個主張出來。
中午一頓飯在李老頭味同嚼蠟中結束。
張虛喫完飯進自己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她留在這裏的東西並不多,家裏就像旅館一樣,來來去去的不常住。
李老頭愁眉了一下午,最後不得不接受現實,只能強打精神讓自己坦然面對。
“去給我找住的地方去,”李老頭冷聲對外孫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