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跟活着有不同的規矩,這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和宋公祠的族長爲了私心罔顧性命,宋公祠那邊此刻也不好過吧?要不你不可能急吼吼的催促小木匠過去。”
“好好的一個鬼孩子陰體不到萬不得已,你是捨不得送過去的,讓我猜猜他威脅了你什麼!應該是丁罔父親的事,還有你用換皮術在那邊養了很多孩子供自己續命用……”
“你……”丁老太爺猛然站起來,森冷的看着張虛眼裏閃過殘忍。
張虛見了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笑的開懷不已,“小木匠回來跟你說過吉祥鎮的事嗎?”
丁老太爺眼裏閃過忌憚,有些拿不準的看着張虛。
“你比他聰明多了!你但凡對我出一次手……”張虛似笑非笑的樣子不言而喻。
“不過就是一個送靈人的而已,我丁家世代棺匠還能悚了你不成?”丁老太爺恢復了平靜,眼底的那點不確定也沒了。
“可能不悚吧!畢竟咱們不同路,記得後事安排妥當點,陰河沒有那麼好過去的,不知道小木匠知道你讓他去漢城,給人做鬼棺子會不會放過你!”
“他那人吧!他對不起別人可以,別人要是對不起他,恐怕……嘖嘖嘖!”張虛說完笑着起身準備離開。
“我給你宋公祠的東西,你渡東祿過忘川河怎麼樣?老太爺沉聲對張虛說道。
“別拿宋公祭糊弄我,”張虛轉身臉上已經沒了笑模樣,眼睛看人也沒了溫度。
“不是女鼎,是另外一樣東西,只要你答應了我馬上拿給你,或者……我願意把命還給東祿,”丁老太爺說完頹然的坐下,平日冷硬的殘忍也鬆軟了下來。
張虛上前一步伸手握了丁老太爺的手腕,“他的命道已經被你折損了一半,你確定要還回去?”
丁八老爺驚愕的看着張虛,“你是摸骨先生?”
“我會的多着呢!快點決定我的時間也很寶貴。”
“還……”丁老太爺看着牀上的兒子,沉沉的說了一個字,起身去旁邊屋拿了一個黑漆漆的木盒給張虛。
盒子跟首飾盒大小沒有任何紋路花色,張虛接過盒子打開看了一眼,臉上瞬間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棺祿不錯!後天晚上送他去小木匠家門外廊下。”
“你是專爲我丁家這東西而來的吧?”丁老太爺看張虛的模樣眼裏閃過了然。
“我昨天去你們家祠堂看了,左爲東竟然擺了一條蛇蛟。”
丁八老爺無言的看着張虛,想聽她後面的話,結果她歡喜的住口不說了。
“擺蛇怎麼了?”他有些口齒不清的問到,
“御賜的東西只有玄武,沒有龍蛟,你們恰恰擺的是帶鱗的龍蛇,你覺得皇帝傻的會把江山給你們家?棺匠家族他最多會賞賜名字、棺祿、女鼎,至於你們供奉的活棺,都是自家的老祖宗留下的。”
“宋公祠的宋家如果供的是女鼎,那你們丁家則一定是棺祿,這裏的龍河環繞騰飛指日可待,我想宋公祠肯定心甘情願的,把棺祿送給你們供着了,”張虛漫不經心的說完東西裝好了,這東西她姥爺最喜歡了,以後給小老頭壓棺用了。
丁老太爺兄弟聽完一時沒了任何言語,屋外傳來號子聲和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八十年前丁家村被人搶佔過一次,那時候我剛出生不久,我們的父輩因爲會做棺材被人眼紅。”
“整日被人拉來拉去的打,我就親眼目睹了我祖父被人打死,偷偷的扔進了蟒河裏,然後對外說他想不開跳河了,他明明有本事可以避開的,他寧願夜深人靜偷偷的教我看圖看文,都不願意出手救自己。”
“好在他走前給了我半部地理書,我沒事的時候就會在夜裏背,雖然不解其意,但是我明白這書是我祖父用命換給我的,我不管會不會都要背熟了。”
“慢慢的我們兄弟長大了,村裏的丁姓人也被人打怕了,外姓人依然在丁家村橫行霸道,他們還揚言要拆了丁家村的牌匾。”
“我忍不住用自己的所學推了水勢,看着河面的鬼母張牙舞爪的拖人下河,我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揚眉吐氣,我不停歇的用水孩子和鬼母震懾住了那些想霸佔村子的人,他們由原先的橫行霸道跋扈,到最後的膽小懦弱如鼠,被我們丁家人徹底的趕出了丁家村。”
“丁家村這才安靜平穩下來,年輕的時候一身本事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直到約定去漢城以後,宋公祠的人告訴了我丁家村的祕密,結合他的話我回來又翻看了那半部書,方明白我祖父留書下來的苦心。”
“我跟當時的族長商議丁家正常的人,就遷出去一部分,留下的都稱是蟒河的鬼孩子,宋公祠那邊也一直遵守祖宗的規矩,一直都有養陰命的女兒爲丁家準備。”
“我想到了小時候丁家村的屈辱,如果我們丁家再沒有一個會陰事的人,以後說不定還會發生被人霸村的事,便遵守了兩家的約定延續。”
“直到東生他們出生,丁家又要遷走一部分人,碰巧東南出生了,那時候東祿母親也即將要臨產,他母親跟過去說生產的事情。”
“我因爲有事拿着書去六哥家,結果好巧不巧東南看着我手裏的書笑個不停。”
“當時我因爲年少輕狂幫人打結婚的傢俱牀,誤打了一個白頭翁,導致主家兒子剛結完婚就橫死了,他家爲了報復我,找了一個有名的先生打算剋死我一家老小。”
“剛抱着東南逗他玩,屋裏傳來東祿的母親要生他了,因爲生的太急太快來不及送回家,東祿便也在他六嬸的房裏出生的。”
“屋裏人多有人抱孩子出來給我看,兩個嬰兒都是一天出生不注意分別,根本區分不出來誰是誰,我故意把東南遞給東祿母親,她當親孃的都沒認出這不是自己的孩子。”
“我又把東祿放在昏睡的六嫂身邊,六哥當時只顧着招呼家裏的來人,我便帶他們娘倆回家養着,這期間我不是沒擔心過,直到兩個孩子滿月了,東祿六嬸六叔都沒發現。”
“滿月後的第三天東南父親帶着一家人走了,從那以後我們再沒見過面,也就他二十歲那年才被送回了村裏住着。”
“我擔心的孩子走了,我便把東南的出生日期宣揚了出去,我打傢俱的那家東家,在自家婚牀上對東南下了魂術,他長到十四歲的時候我才發現問題,因爲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我以爲那家人請的先生是假的,誰知後手在這裏等着我們!”
“因爲不是東祿,即使知道下了咒術,我沒想過給他解掉,我自己當時正癡迷在換命術裏,一心想找人試試這術法,心裏隱隱期待東南二十歲以後,或許我可以用他試試。”
“東南我是真的沒看錯,他的確很有天賦,我沒有教他任何東西,他自己私下趁我不注意偷看了地理術數書,竟能悟的比我還透徹清晰!”
“他二十五歲那一年漢城約定時間到了,我讓他去漢城接人回來,他卻假裝心疾發作了,順勢用東生也是鬼孩子的理由,安排他去了漢城。”
丁老太爺說到這,臉上忍不住的嘲諷譏笑起來。
“東生哪能跟東南比,即使東南幫他安排的好好的,他依然做不好交代的事,他違背了東南的話還是帶了丁罔母親回來。”
“她是宋公祠專門爲丁家養的姑娘,我怎麼可能放她走?我需要她生下的鬼孩子做換命術。”
“偏偏東南暗自做主帶她走了,他明明知道丁家村急需要鬼孩子,還把人放走,他這是背叛了丁家村,我便用丁家最毒的魂棺術,我要讓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去。”
“宋纖雲被我烤了一個月的魂魄,我發現她並不是什麼陰命女子,東生騙了我們所有人,這姑娘根本不是宋公祠的人。”
“他大概對東南有防備心吧!並沒有按照他們說好的計劃行事,胡亂的找了個姑娘回來搪塞我,想兩頭糊弄好,他獨自去宋公祠跟那邊的姑娘成親!他怎麼能曉得我們宋丁兩族之間的祕事?”
“他以爲抱回了東祿的孩子,就能威脅我拿他沒辦法了,要不是最後兩個孩子送走的快,養在祠堂的孩子便不會丁罔了,只是我沒想到孩子被六哥又給送回來了!”
“東南最終帶丁罔母親回來了,他告訴我他會換命術,他還學會了換皮術,只要我放了丁罔母親,他甘願給我換命,還教我換皮……”
“有那麼一霎那我是想成全他的,因爲換皮術我早就會了,我缺的是換命的人,既然他甘願的我有什麼理由放過呢?”
“怪只能怪他天真太容易相信人了,被東生騙了一次不夠,還能相信我第二次!有東南的幫助我用換命術異常的順利,此後他每給我換一次,就得用水孩子渡半個月的陰氣。”
“直到丁罔出生他看見孩子,我就知道瞞不住了,不是我不願意放了丁罔母親,是已經放不了了,他當天夜裏掙脫出去自沉以後,我才知道他教我的換命術還留了一手!”
“我想東生之前跟他來往最多,便找東生問情況,我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東南弱了心智,包括東祿的兩個孩子他都沒了印象。”
“剛好東北有三個孩子,我便讓東祿抱過來一個,我用換皮術給自己續命道,我從沒想到抱來的孩子是東祿的孩子,如果……”
“如果你知道了便不抱了嗎?這個時候你已經喪心病狂了,哪怕他是你的親兒子,你依然會選擇用他的皮,”張虛嘲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