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個人等的焦急萬分的時候,陳柏青揹着人氣喘吁吁的露面了,“他們過來了!”小木匠高興的指着人對瘋先生笑,擡腳就要過去迎接他們。
“別過去,黃泉路不能回頭,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
“什麼意思?”小木匠不明白的看着瘋先生。
瘋先生也沒給他解釋,緊緊的看着陳柏青揹人跑過來,走到跟前他擡手用衣袖給張虛擦乾淨臉。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陳柏青大口的喘着氣,打算放下人要看看情況。
“沒事,她臉上有點髒了我給擦擦,你別放下人了我們快走,時間要來不及了。”
陳柏青聽了撒丫子就跑,他其實還是挺惜命的。
李老頭站在南林河盡頭,目光焦急萬分的伸頭看,也沒讓他等多久一行人出現了。
“快點過來,地界門撐不住了,”李老頭急吼了一聲。
陳柏青聽了那更是瘋了一樣跑,瘋先生把手裏最後一枚鐵葉子打在河口中間,原本要合攏的口子慢了下來。
小木匠個子小率先滾了過去,李老頭跟瘋先生一左一右的扶着陳柏青,夾在極速的魂羣裏穿涌而過,他們過來剛站穩腳河面恢復了原樣。
李老頭手裏的白骨燈竿碎成粉末,灑在滿是浮屍的河裏。
“回客棧!”李老頭急聲說完扶着陳柏青就往吉祥街方向奔走。
“怎麼了?”小木匠有點摸不到頭腦。
“有什麼話回頭再說,”李老頭看了他一眼急匆匆的跑了。
瘋先生跟在身後拿下陳柏青腰上的燈籠吹滅,又把張虛手裏的鈴鐺摳了下來,都規規整整的給她裝進布袋裏。
回去的街還是那個街,喫東西的人還是那些人,就連喫的美食都沒變,陳柏青一心只想着逃命了,無暇注意讓他翻江倒海的畫面,跑的兩腿發軟直哆嗦,穿過衚衕巷道要左拐。
被李老爺子一把抓住,拉着他們直走過去。
“李爺爺……來的路不是這條呀?”
“這條路比那條路近,”李老頭扔下話鬆開手,六七十歲的人腳步快的陳柏青都追不上。
“這……這……”陳柏青看的有點走不動道了,這條街橫屍遍野的,半人高的野狗坐在人堆裏……
李老爺子回頭一手拖住他向前跑,幾個人幾乎累癱過去纔到了客棧裏。
店老闆看他們進來也沒打招呼,他又恢復了戴瓜皮帽子黑框眼鏡。
李老頭轉身來到小木匠跟前,抓起他的手腕箍住,另一隻粗糙的手覆在他的臉上。
“你……”丁木匠眼裏戾光一閃,手已經伸到腰上了。
李老頭快速的在他額頭和兩邊太陽穴摸了幾下,鬆開手拿出秤盤放上錢遞到櫃檯上,“木匠的買命錢。”
店老闆冷冷的看着他們,“本店不收他。”
張虛從布袋裏拿出一個棺材遞給陳柏青,“拿給他,”她聲音孱弱的幾乎聽不到了。
陳柏青接了東西三兩步到了櫃檯跟前,學着李老頭的樣子,準備把手裏的棺材放進去秤盤裏。
“冷……”他牙齒磕磣的擠出一句話,用力的往回奪自己的手。
店老闆神色不善的攥住陳柏青的手腕,“秤命李,以後再來住客棧,好好教教你帶來的人規矩,”說完他拿走了棺材小心的放在櫃檯下面。
“抱歉鬼頭掌櫃子,他是普通人不懂規矩,給你賠罪了,”李老頭又拿出一個棺材放在櫃檯上。
店老闆伸手拿起來一掂量,眼裏閃過無數的歡喜和開心,“上樓別下來了,明早見幡就回陽間去,”說着話的功夫接了秤盤裏的錢。
“上樓,”李老頭拿回自己的秤帶人上了二樓。
“送靈人,明天回去了別忘了你的承諾,”櫃檯邊又響起了聲音。
“什麼承諾?”陳柏青要回頭看。
被李老頭直接攔了回去,推着他揹人上了二樓把人送回房間躺好。
瘋先生拿出碗給張虛倒了一碗水喝下去,“丫頭這是我的……”
陳柏青走過來好奇的伸頭看他,“瘋先生你什麼意思呀?這麼小的棺材能做什麼用?”
張虛無聲的看着瘋先生沒接他的東西。
“李爺爺?”陳柏青又轉頭看着李老爺子想知道答案。
“放在我的枕邊……先生想去便去吧!”張虛嘴巴一張一合的說着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好,可惜我當年心性過於戾衝執着,好好的一個家散了!如果我那個女兒能出生的話,應該比你大一兩歲的樣子,”他說完溫和爽朗的笑起來。
陳柏青莫名的被他說的心裏一酸,也不敢隨意的出口打擾他們說話。
“你去第三間房休息吧!”李老頭沒什麼情緒的對小木匠說到。
“聽到任何聲音動靜都別下樓,也別好奇,好奇的人活不長久,陳小子我們回房間去。”
“好,”陳柏青慢騰騰的走到李老頭身邊。
“瘋先生你不走嗎?”他看瘋先生絲毫要走的意思都沒。
“你們過去休息吧!我跟這丫頭說說話。”
李老頭回看他眼裏都是理解和微笑,對他點點頭轉身帶着陳柏青出去了。
小木匠眼裏都是困惑和警惕之色,猶豫間還是去了第三間房休息。
幾人各自回到房間放鬆下來,不到片刻的功夫進入了酣夢裏,就在他們睡的昏天暗地的時候,一樓傳來轟隆隆的雷聲,雷鳴電閃的火光把二樓照的亮如白晝。
鬼哭狼嚎的聲音真切的來回遊蕩。
陳柏青猛然驚醒下牀要去窗戶邊看看,被李老頭直接按住肩膀,指了指牀讓他回去躺好。
一股陰寒至極的涼意席捲進房間裏,陳柏青在黑暗的房間裏呆呆的看着房間上凍上霜,變成銀白透明的顏色。
驚呆的不僅僅有陳柏青,還有窗邊向下看的丁木匠,他神色緊張凝重,一個鬥粗的黑龍不斷的在喫陰兵,客棧大堂吃了一波又出來一波,還有那個瘋先生?
樓下的瘋先生似有所感的擡頭仰望看他,對他扯嘴笑了笑。
丁木匠瞬間覺得心臟要爆裂了,他向後退了幾步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好半響才停下急跳的心臟。
張虛雙手撐在窗戶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樓下,閃電帶過的火花映在她的臉上,也映在瘋先生躺在地上枯槁的臉上,他被撕成了兩半,兩半的眼睛都是睜大了看向二樓的張虛,眼裏說不出的坦然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