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過後是土,剛好是丁木匠的位置,只要丁木匠……”
“來不及的,木死了就意味着缺了一角,克土的沒有了,反而還多了一個助益火生土,明天鐵算盤要是活着說明躲過了死劫,躲不過去反而會爲土擋了劫!”陳柏青默默無言的聽着,心裏翻出滔天的巨浪來,他們僅憑几個方位就能推斷出來?
“我們繼續休息,”張虛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
“還要休息多久?我看門外都亂成了一鍋粥,會不會有人進來?”瘋先生看着門口伸頭的人看進來,有些擔心的問到。
“休息到整個鎮魂街快沒有人了爲止,也就是明天晚上。”
“人呢?”陳柏青忍不住開口問到。
“都死了,有資質的都被高他們一等的人煉了,剩下的纔是我們該面對的。”
陳柏青張大嘴巴,“什麼叫煉了?”
“就是他身上有可取之處的被人家搶走了,就像聞家那個老頭一樣,他身上的每一塊肉都能熬屍油出來,這是木匠棺材匠最喜歡的東西,棺材匠走陰的時候會在棺木上抹屍油密封,木匠會在鉚釘錘和木楔上抹。”
“最好的屍油不是死了很久的那種,得像那老頭一樣剛嗝屁身體還是軟和的,他是世家常年與這些東西打交道,整個人更是裏面泡出來的,他這樣被擡出去,外面那些人哪個心裏不發狠?能放過他?上等貨呢!有人一輩子都難得到一回。”
“每……每一塊呀?”陳柏青都不敢想象那個畫面,想多了他覺得整個身體都抽抽。
“這就像你得到最喜歡喫的東西,你捨得浪費一點皮屑嗎?那不得連糖……”
嘔……陳柏青半跪在地上吐的昏天暗地的,乾嘔的模樣恨不得吐死纔好。
李老頭白了一眼外孫女,上前拍拍他的後背,也沒有出言安慰他,怎麼安慰呢?丫頭說的都是實話呀!
張虛對瘋先生做了一個鬼臉,趴在桌子上又睡了過去。
瘋先生無奈的笑笑,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張虛的鮮活氣。
陳柏青吐了半天到,“李爺爺,我們在吉祥街看到的那個婦人煮的是什麼?”
李老頭看他吐的鼻涕眼淚橫流的,有心想不告訴他。
“就是你心裏想的那樣,她太餓了爲了飽腹只能自己騙自己不知道,”瘋先生很平靜的回答到。
“那李爺爺說這裏的東西不能喫什麼意思?”
“地冥界裏遊蕩的孤魂野鬼,或者損傷的山精野魅,來到這裏的人都能喫,地上與地下畢竟相隔陰陽,人猛然來到冥地會窒息不適應還會損了人的陽壽,如果抓到那些無根庇護的東西,吃了就能大補,補出來的元氣足以抵消折損的陽壽。”
“所以你一路看到的都是掙扎的山精野鬼,我們都是不在乎生死的人,所以就自己帶了陰飯下來喫,你要是害怕,我也能給你弄來……”
“我不喫……”陳柏青激動的後爬了一步,頭搖的就像過山車一樣,眼裏除了害怕就是噁心了。
“不喫就喝水,這龍膽水是乾淨的,”瘋先生說着給他遞了一碗水過去。
“你不害怕嗎瘋先生?”
“我都是即將歸山的人了,不怕了!”他對陳柏青溫和的笑到。
“感覺不適應了就喝水,我們要在這裏待好久呢!地上一天地下一年,你一個小時都還沒待到就煩躁起來,後面的時間怎麼熬呀?”
陳柏青自己爬起來,沒什麼精神的端碗喝水,渾身就像脫胎換骨一樣,再也沒了往日那些張狂放肆。
四個人沉默的在殊途居坐着,度日如年的待了漫長的一天一夜,第二日再次響起悲憫的聲音,張虛睜開了眼睛。
很密的唸經聲音其實並不大,就像在每個人的耳邊低訴一樣,一聲一聲的帶着門外遊蕩的嗚咽聲,聽了心生荒涼悲泣。
“丫頭……”李老頭開口叫了一聲外孫女。
“我沒事,姥爺你們別外出在這裏等着我,”張虛拿出一盞拳頭大的燈點亮,螢螢的燈火被白色燈罩子隔離的非常朦朧,手指粗細的燈竿是張虛第二次拿出來用。
“小妹我陪你去……”
張虛回頭看看他,“你魂魄不穩就在你的位置上別動,明天鬥法快結束的時候我會回來接你們。”
“秤命李,我陪你外孫女去,記得把我葬在南林子河邊,”他鄭重的交代着後事,聲音平靜還有歸屬的安心,從懷裏拿出幾片鐵樹葉看了看,放下兩片在陳柏青的跟前,轉身快步走到張虛身邊。
“不是要收骨嗎?趁着往生經沒有停趕緊去。”
張虛給了她姥爺一個安心的眼神帶人出去了,出來纔看見哀嚎遍野的哭聲,整條街除了她身後的殊途居是乾淨祥和的,其他的地方沒有一塊是淨土。
“這次鬥法有送靈人蔘加?”躲在角落的人看見朦朦朧朧的暮色裏,出來一個提燈的人緩步牽引遊蕩的殘魂。
“真是送靈人……!真的是送靈人!”不少人也不再躲避自己了,紛紛從拐拐角角鑽出來眼裏多了一份喜悅。
都是一些普羅大衆魂魄,張虛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一路步伐不快不慢的引那些魂魄出鎮子,引魂只是一部分工作,還有最重要一部分是收骨,她身後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瘋先生則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走了約麼半個小時左右,來到南林河停下腳步,張虛手握竿頭對着河面用力的打了過去,灰濛濛的河面就像被撕開了口子,她身後的魂魄看見了,紛紛蜂擁過河。
“怎麼有這麼多殘魂?就是大堂裏的人全殺了都沒這麼多呀?”瘋先生看着密密麻麻的擁擠,整個就像螞蟻搬家一樣,呼嘯而來爭先恐後的往河那邊跑。
“這都是歷年鬥法僥倖沒被吞喫的魂魄。”
“吞喫?鬥法結束它們不給放出去了嗎?”
“放出去了萬業柱還能鎮住殊途居嗎?它之所以叫萬業柱,就是因爲它是成千百萬的幽魂聚集起來的,每一種貪戀罪惡都是牢不可破。”
“那你這……”
“沒事,我就來今年而已,明年他們找補回來就沒事了。”
“不好唸經聲要停了,”瘋先生聽見聲音越來越小,臉色立刻慌張起來,再看看奔涌過來的殘魂不但沒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瘋先生看你的了,”張虛鄭重的說完。
“我們往回走,”瘋先生也沒解釋說完掏出葉子,在河面開口的地方扔下一枚葉子。
張虛提着燈籠跟他快步往回跑,來到街中心她負責引燈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