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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鬱青睜眼的時候,全身綿軟,像是打了一場對抗強烈的排球賽,又緊跟着跑了一個三千米。
臥室的遮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昏瞑得難辨時間。
她摸過一旁的手機,按亮屏幕,眯眼一看,才知已是下午一點鐘。
她是第一次這樣板鼓倒
牙齒隱隱作痛,迫使她立即爬了起來。走過去拉開窗簾,紮起頭髮,去浴室拿上牙刷,擠上牙膏,一邊刷牙,一邊走出主臥。
室內安靜極了,從落地窗玻璃傾瀉進來大片金色的陽光。
喊陸西陵的名字,沒有得到迴應,挨個房間都找過之後,確認他不在家。
回到臥室,拿起手機看微信,有陸西陵兩小時之前的兩條留言。
第一條是:公司有事,我去一趟,醒了叫阿姨來做飯。
第二條是:晚上想喫什麼?考慮好了回覆我。
夏鬱青洗漱完畢,回覆陸西陵:我醒了。
消息片刻只片刻便回覆過來:休息好了嗎?
她回覆了一個“嗯”字,又說:你整個下午都要待在公司嗎?
時怎麼7
夏鬱青:沒怎麼,就問一下。我現在不用實習了,突然閒下來,不知道該做什麼。
陸西陵過來我
陸西陵我嗎人過去接你
夏鬱青懶得把阿姨叫來現做一頓午飯,自己簡單地煮了一份番茄肉醬意麪,配兩個煎蛋。
喫完換了身衣服,稍坐片刻,來接她的車便已到了小區門外。
走到小區大門叩,卻和一身正裝,抱着一疊文件夾的湯希月迎面碰上。
夏鬱青笑看打招呼1
雖然同住一個小區,平日裏偶然碰到的次數卻不多。
可實?
“我實習已經辭掉啦。準備去陸西陵公司找他。”
“那正好,他那件外套,拜託你給他拿去吧,放我那兒都快長黴了。那衣服到底不便宜,不然我早就扔了,上回有人去我家裏,我差點解釋不清楚。”
湯希月叫夏鬱青在門口等會兒,她現在上樓去拿外套,一會兒就下來。
幾分鐘後,湯希月提着一隻黑色紙袋下來,遞給她,笑說:“喏。上回叫人上門取衣服乾洗的時候,也順便送洗了這外套。你叫陸西陵把乾洗費轉給我。”
真青笑說我足傳達
“下回你跟陸西陵要請我喫飯啊。”湯希月送給她一個其意自明的wink。
“一定一定!”夏鬱青被漂亮大姐姐的這個wink迷得暈暈乎乎。
開車的是王師傅。
一般單獨坐車的時候,夏鬱青都會跟王師傅嘮兩句。王師傅作爲陸西陵的私人司機凡事都得謹慎,她體諒這一點,聊的事兒從來不涉及陸西陵。
車子直接開到公司樓下停車場,王師傅用自己的卡,替夏鬱青刷了電梯樓層。
抵達二十六層,周潛已在電梯門口等候。
他刷卡帶夏鬱青進去,穿過兩側都是磨砂玻璃牆的走廊,到了盡頭的辦公室。
幸好不是夏鬱青腦補的開放式辦公環境,要是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穿越一整個辦公室,其效果無異於公開處刑。
周潛笑說:“陸總還在開會,你先坐會兒。要喝點什麼?”
“給我拿瓶水就行。”
陸西陵的辦公室十分寬敞,黑白主色調的簡約設計,旁邊書櫃裏除了醫學雜誌,便是資料文件。
她拉出椅子坐下,手背托腮,翻了翻他攤在桌上的一冊《柳葉刀》。
全英文期刊,她仗着六級分不低,英文雙學位也修得有模有樣,嘗試挑戰閱讀,結果沒看幾行,就遇到從未見過的專業詞彙,頻頻卡殼。
她不服氣地點開了詞典APP。
陸西陵只聽了半程會議,剩餘的事,他叫各部門負責人自行斟酌。
他拿上手機,走出會議室,一路穿過安靜走廊,停在門半開的辦公室門口。
推門,卻見夏鬱青一手拿筆,一手端着手機,口中唸唸有詞。
他停等片刻,夏鬱青仍沒意識到門口有人,便刻意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目光越過她肩膀,往桌上一瞧,她正用他的鋼筆,在一張A4紙上謄抄着醫學專業詞彙,橫線劃出了詞根,標出了重音位置。
她一頭長髮只是鬆散地紮了一把,耳畔髮絲垂落,她騰手去捋。
手指被一把握住。
她嚇得霍然回頭。
陸西陵笑:“還能有誰?”
夏鬱青目光一觸及他清峻的眉目,便立即別過頭去。
他穿着白色襯衫與黑色西褲,這樣正式風格的裝束最襯他的氣質,像是嶺上一叢雪,或是沉於泠泠清水中的玉石。
分明清貴禁-欲得不可接近,她卻不合時宜地想到昨晚的事,那樣熱烈甚而有幾分狂-亂,用行動,以及她決計想象不到,他平日會說出口的言辭,逼迫她沉墜與妥協的,同樣是他。
好在陸西陵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只問:“休息好了嗎?”
“嗯。”
“中午喫的什麼?”
“意麪。”夏鬱青蓋上了鋼筆,“你下午要忙麼?”
“要等兩份報告。”陸西陵背靠桌沿,低頭看她,“你要是想出去玩,我就陪你出去。”
夏鬱青搖頭,“外面好熱,暫時不想出去。”
“嗯。那就待一會兒吧。”
夏鬱青莫名覺得他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擡頭看去,他卻轉身,撈起了一旁的煙盒與打火機。
敲出一根,低頭點燃,吸了一口,看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聲音聽似平靜極了,“今天還疼嗎?”“……”她覺得這句話的每個字,都像是剛出爐的糖炒栗子一樣燙。
夏鬱青不說話,將紙張的邊角捲起來,又展開。手心裏有汗。
陸西陵瞥她,聲音更輕緲,“不該叫你過來的。”
夏鬱青立即擡頭看他,“我打擾到你了麼?”
“打擾到我了。”
她愣了一下。
經柔紗百葉簾過濾後的陽光,像落雪清晨的天光,毫不刺眼,而他倏然湊近的眼裏,卻沉着濃稠的夜。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他彎腰低頭,修長手指擎住她的下巴,徑直吞沒她未及發出的聲音。
那清淡的菸草味叫她隱約目眩,像兜頭罩了一層夜色,神思也遲滯,閉眼幾乎是本能反應。
不知不覺間,她被他摟了起來,換他在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