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穿過鋪着厚實地毯的走廊,進入相應房間。
夏鬱青將行李箱拖進房間,放倒在地上,打開箱子,拿換洗衣服。
陸西陵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說:“過來。”
夏鬱青跨過行李箱走過去,陸西陵指了指窗外,“那就是城堡。”
玻璃窗戶上反射着室內燈火,看不太清楚。
夏鬱青臉緊貼玻璃,拿手掌擋在臉頰兩側遮住光。
陸西陵覺得好笑,轉身走到牀邊,將屋裏所有燈都關上了,“能看見了嗎?”
越過花園,不遠處有一片黑沉湖水,湖面上倒映着對岸的燈火,而在岸上,那亮着紫色燈光,清晰可見鐘樓高高尖頂的建築,應當就是城堡了。
夏鬱青看得入迷,覺察到陸西陵又走回到了她身旁,她轉頭看他,“城堡晚上也不熄燈麼?”
“真好。童話都是不熄燈的吧。”夏鬱青無法剋制自己感慨的心情,“我好像在做夢。”
陸西陵笑,伸手摸摸她的後頸,“還沒入園呢。”
“已經像在做夢了……這是兩年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陸西陵稍頓,手掌用力,使她仰頭看着他,“我不許你再有這種沒出息的感嘆。你的餘生還長,只要努力,很多你覺得遙不可及的事,實際都是觸手可及。”
陸西陵於黑暗中凝視她的眼睛,片刻,低頭吻下去。沒有試探,沒有過渡,直接闖入,交-纏,直至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摟住他後頸,整個人好似被抽盡力氣地倚在他身上,他才退開。
他呼吸她的呼吸,聲音染上幾分夜色的黯啞,“……想我嗎?”
他們上回見面是聖誕節那天。滿課的夏鬱青,只跟他一起吃了頓晚飯。
夏鬱青臉埋在他胸口點頭,“……所以我這幾天都在認真寫作業,想寫完了早點找你玩。”
陸西陵笑了聲,“你是小學生寫家庭作業嗎?”
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又得起得非常早,兩人便去洗漱。
出發之前夏鬱青特意洗過頭髮,這樣就不必額外耽誤時間。
房間裏有兩張牀,夏鬱青挑了靠裏的那一張躺了下來。她沾枕頭就想睡,在浴室響起嗡嗡的吹風機的聲響時,差一點睡着。
終於撐到陸西陵從浴室出來,他往她那兒瞥了一眼,徑直走到靠外的那張空牀躺下。
夏鬱青打個呵欠:“你不跟我一起睡麼?”
陸西陵有時候真拿她這份單純沒辦法,她總能坦然說出叫人震驚無比的話。
陸西陵幾分不爽地說:“我還想睡個好覺。”
剛要再問,陸西陵直接打斷她,“睡覺。不準再說話了。”
安靜片刻,黑暗裏,夏鬱青又出聲:“那個……”
“你還沒跟我說晚安。”
“……晚安。”
次日一早,夏鬱青洗漱過後,先去了陸笙的房間,請她幫忙化妝。
化完妝,再喫過早餐,便乘坐酒店的接駁車入園。
陸笙帶着其餘三人直奔加勒比海盜那個項目——她是資深樂園玩家,最知道什麼項目最好玩。
早上人少,幾乎不必排隊。
除了拍照,夏鬱青幾乎全程挽着陸笙的手臂,掛件似的寸步不離。
相機重,陸西陵替她拿着的,她有需要時他再遞給她。
夏鬱青提前查的資料,很多人都推薦這個項目,她有預期會很好玩,但沒想到那麼好玩,球幕的壯觀景象,劇情與載具的起降行進結合,聲光影動的全方位體驗,以至於結束時只覺得意猶未盡。
此後依次是飛躍地平線和創極速光輪。
創極速光輪這項目,陸西陵沒有陪玩,任憑夏鬱青怎麼勸說,他都不肯鬆口。
陸笙在背後偷偷詆譭兄長,告訴夏鬱青說陸西陵從小就不喜歡這種強烈失重體驗的項目,說白了就是怕——他連七個小矮人礦山車那種小學生級別的過山車都不敢坐。
等玩完這三個項目,園區里人陡然便多了起來。
他們又去排了一個快速票上的項目,而後找地方稍作休息。
附近有工作人員兜售周邊氣球,雙層氣球,外層透明,內層五顏六色,那樣一大把,映襯着今日淡藍色的天空,和不遠處粉藍色調的城堡,瑰麗又夢幻。
休息過後,便去就位蹲點午間的花車巡遊。
之後,他們回到了“寶藏灣”,在巴波薩燒烤喫中飯。
稍作休息,便投入下午的“征戰”。
陸笙自詡玩咖,常常可以通宵蹦迪再去悠哉喫個早茶,但遊樂園裏逛一整天也會稍顯精力不逮,快天黑那會兒,她已覺得腳痛,步伐明顯放緩許多。
再看夏鬱青,仍舊神采奕奕。
陸笙不禁感嘆,夏鬱青很多地方,都還蠻“怪物”的,不是貶義。
天黑以後,最熱門的項目便成了旋轉木馬,那樣燈火絢爛的夢幻場景,少有人不會動心。
陸笙一個厭惡排隊的人,也拉着夏鬱青加入長長的隊列,揹包之類的東西都交給周潛和陸西陵保管,她們兩人只揣着手機,輕裝上陣。
夏鬱青跟着隊列挪一陣,便會下意識轉頭去看一眼不遠處等待的陸西陵。
他今日穿毛衣,休閒褲和黑色羽絨服,分外閒適的打扮。
她看過去的時候,陸西陵也會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她的視線,她露出笑容,他會微微地挑一下眉。
陸笙的話,將夏鬱青一時晃神的思緒拉回:“……其實我哥高三之前的性格,跟現在不太像。”
“他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夏鬱青好奇。
“雖說那時候就有些毒舌了,不過他那種有點散漫,又有點桀驁的性格,其實還蠻招人喜歡的。你是不知道,多少女生要我轉交情書給我哥。要是哪天家裏不少燃氣了,就靠燒那些情書,都夠我們過一陣的。”
夏鬱青笑出聲。
“但高三以後,他就漸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夏鬱青猶疑地說:“高三的時候,你們父母……”
陸笙點頭,“那件事對我們的打擊都很大,我還休了三個月的學……那時候爺爺奶奶都垮掉了,唯獨我哥,特別冷靜地接管了家裏大部分的事情。我們媽媽的葬禮,基本也都是我哥跟陳叔幾個長輩操辦的。”
陸笙排在她前面,這時候轉身看向她,“我一直覺得,從那以後,我哥有一部分就封閉起來了。雖然說我是他妹妹,但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瞭解他這些年工作之外的事。即便有時候看他不開心,問了他也是不會說的。他也不怎麼會把情緒帶到家裏來,因爲奶奶會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