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的馬定國,已經開始知行合一,堅定不移的行動,爲心中的仁義。
“軍司重外不重內,不顧國內百姓們的悲慘,只以利益最大化爲目標。”
馬定國堅定的看向楊春。
刺眼的目光,讓楊春下意識的別過頭,不與自己的學生對視。
“殊不知,與將軍提出的以人爲本背道而馳。”
“解決百姓於水火,纔是我們當下最應該做的,而不是把精力投入到外面。”
登來的流民都生活的如此悲慘,馬定國無法想象國內的流民是怎麼活下來的。
每一日。
有無數的流民悄然無息的死亡。
“今日之事,全是我一手策劃,責任全部在我,軍司怪罪,由我一力承擔。”
馬定國不是投機之人。
他知道今日之事,鬧不好會讓他人頭落地,但他還是無怨無悔,只要能引起軍司的重視,但凡能逼迫軍司改變戰略,那他就死得其所。
年輕人不怕死。
當有了理想的年輕人,他們就是天下間,最堅定的殉道者。
馬定國身邊的同伴們,露出熱烈的視線,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學長和同學。
他們都是普通人,不像那些二代子弟,但也爲靠近偉大而興奮,因爲他們尋到了心中的正義。
世俗還沒有侵蝕他們的理想。
和當年以復仇爲志的金江軍不同,這些軍校生開始了追求理想。
這就是教育的成果。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金州軍學校開始散發光芒。
“呵呵。”
楊春發出了嘲笑聲。
“我也不懂,你們做了點事,就覺得自己委屈,都是幹着金江鎮的事,偏偏你們覺得自己對。”
“憑什麼就覺得自己幹得多?見了些世面,就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大?”
“節度府多年來收攏了許多的流民,你們視而不見?爲此興修水利,修渠修河,平整土地,開挖溝道種種事宜你們看不到?”
楊春雖然只是負責武的教官,但也不會被學生們牽着鼻子走,三言兩語就把學生們的氣勢壓了下去。
“將軍爲流民的付出,你們看不見了是吧?”
“你。”
楊春看向馬定國。
“你有什麼資格來要求軍司?軍司肩負整個金江軍的重任,何處不重要,何處可以放棄?”
“天下蒼生幾個字,你憑什麼認爲你擔得起?你用什麼來擔?還不是指望節度府。”
“想要出頭,還輪不到你來說。”
楊春把馬定國罵的低下頭,才滿意的看向別處,人們看不見的眼神裏,對馬定國的疼愛一閃而過。
“打出金江軍的旗幟,以穩固蓬來縣爲主,做好龍山大營來攻的佈置,清點城內的糧食……”
人們紛紛露出錯愕的視線,不可置信的看向教官。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行動起來?時間有多緊張?小兔崽子們。”
楊春的罵聲,不但沒有讓他們生氣,反而讓他們露出了笑容,彷彿又恢復了活力。
“老師。”
馬定國沒有走,他明白教官的用意。
楊春搖了搖手。
“什麼話都不要說了,你有你的正義,但是軍司有軍司的正義,事已至此,你是我的學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後果由我來承擔。”
作爲軍學校資格最老的教官,楊春不會放棄自己的學生,他怕被同僚們嘲笑。
天下間,哪裏有老師放棄自己學生的道理。
馬定國聲音梗咽。
父親性格孤傲,不肯同流合污,因此不受同僚待見。
戰死後,他們家不但沒有得到恩賞,反而遭到排擠,本就勉強爲生的生活,一落千丈難以爲生。
後來被凱武叔派人找到他們,把他送去了軍學校,十餘年來,從童子到青年,他最親近的長輩,除了凱武叔,就是教官楊春。
楊春摸了摸這名他內心認定的得意弟子的腦勺,就像馬定國小時候不聽話,惹是生非闖禍的時候那般。
】
剛到軍學堂的馬定國像個刺蝟,動不動和同學打架,屬於一點就炸的脾氣。
陳凱武親自登門拜訪,把馬定國的父親介紹了一番,請求楊春多關照一番,楊春聽聞後滿臉動容。
這種軍人養育出來的兒子,絕對不是性格頑劣的人。
現在。
長大了的馬定國很久不闖禍了,但是一鬧就是一件大事,掉腦袋的禍事。
楊春派遣了諸事,拿起紙筆,默默的寫下經過,以及對國內諸事的看法。
“將軍,時機已到。”
時機真到了嗎?楊春不知道,但是他把責任劃到了自己身上,是他組織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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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來的書信,第一時間送到了唐清安手中。
“時機已到。”
“放屁。”
唐清安煩悶的把書信丟到桉几上,他不信這件事會是楊春的策劃。
楊春算得上是老人,唐清安很熟悉楊春的性格,他不會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謝有成撿起書信,默默的看完。
“軍學生很好用,但如將軍所言,任何事都有利弊,軍學生的弊端就是不易控制。”
聽到謝有成的話,唐清安沒有反駁。
他前世當了半輩子的教師,比謝有成更懂學生。
學了知識就是爲了打破舊觀點的。
質疑一切。
質疑,論證,實踐,再質疑,再論證,再實踐,週而復始,一直偉大。
西方的文藝復興,本質就是對舊觀點的質疑。
已經到了變革的時代。
誰不變,誰墨守成規,誰就會被淘汰。
老祖宗從來不會是墨守成規。
夏商周,朝朝都在變化,周天子分封天下諸侯,有了春秋戰國,各國開始了變法。
趙國的胡服騎射,秦國的商鞅變法。
漢朝的儒法,唐朝的科舉,宋朝地主階級的興起,明朝的恢復華夏衣裳,開始重建文明。
“這件事的責任,是我的疏忽。”
謝有成說道。
連日來他想了很多,夜不能寐,最後選擇出來承擔責任。
“登來的事情,我處理的不夠完善,導致於今日之禍,是我沒有重視。”
“不要談責任,現在該如何解決登來?”
唐清安一則擔憂登來的安全,二則憂慮登來流民之事。
本來金江鎮和山東地方官員達成了默契,此次的變化,會讓地方官員們驅趕流民,不會再讓流民流入山東。
而且第一鎮的事情還未決,第二鎮還在和朝鮮對抗,第三鎮第四鎮都是大麻煩。
楊春搞出的事情,破壞了金江鎮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