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撫順已到金江鎮手中,如今,此一帶的北方,長城內還有蒲河所,新城堡,會安堡,三岔兒堡,花包衝堡……數十兵堡。
以及鐵嶺城,開原城,昌圖三城。
遼東是衛所制。
以衛所管理地方,施行軍戶軍屯。
不可計數的兵堡,和內地的縣城,城鎮有部分相通的功能。
各堡外種地的百姓,不只是有軍戶,還有不可計數的民戶,民戶不在軍籍,也不在民冊。
因爲遼東沒有州縣衙門,所以沒有戶籍。
雖然不在冊,卻不代表不納稅,不服徭役。
這些不在籍的民戶,同樣被當地的衛所管理,而且受到世襲武官們更肆無忌憚的壓榨。
如今。
取而代之的是奴隸制。
蠻族把奴兒干司的部落,遷移到長城內,又從遼東各地強制遷移來大多數的漢人。
如此密集的人力,保障了建州蠻族,對奴兒干司各部與漢人的控制權,也讓整個遼左得到了充分的開發。
隨着金江鎮的北征勝利,除了瀋陽一帶。
剩餘的各地,只有不到二十餘萬人口,遼長城外的赫圖阿拉城,皇臺吉讓長子負責,遷移了近十萬人。
多爾袞是老奴的兒子,是皇臺吉封的貝勒,全權負責當地。
瀋陽陷落。
他不在猶豫,直接下令各部退出長城,進入奴兒干司。
“大哥,是否去赫圖阿拉城?”
多爾袞的弟弟多鐸,騎着馬趕來問道。
大哥阿濟格戰死了,二哥多爾袞負責開原人口的遷移,他負責昌圖人口的遷移。
至於鐵嶺一帶,大哥已經放棄了,知道來不及。
正好留下來,延緩金江軍的腳步,爲他們贏得時間。
多鐸想要去赫圖阿拉城。
哪裏有皇臺吉提前運送去的物資,足以熬過艱難的時刻。
如此多的人口,沒有完善的準備就進行遷移,其中最欠缺的就是物資。
多爾袞知道弟弟的心思。
自己的威望比豪格要高,實力也強過豪格,到了赫圖阿拉城,兩兄弟可以輕易的從豪格手中奪下權利。
“不去赫圖阿拉城。”
多爾袞搖了搖頭。
多鐸詫異的看向二哥,不懂他爲何拒絕。
“赫圖阿拉城養不活這麼多人,而且金江軍肯定不會放過那裏,遲早都會被攻打。
我們的實力,無法正面應對金江軍,只有躲着他們,尋到機會反攻,才能獲得生機。”
多鐸聽後,面色不快。
他從小就長在富裕之地,哪裏願意去深山老林之中喫苦呢,赫圖阿拉城纔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多爾袞深知多鐸的性子,耐心告誡他,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是性命重要,還是享受重要?
多鐸不傻,選擇了前者。
多爾袞欣慰的拍了拍多鐸的肩膀,他們到底是同胞兄弟,不同於別的兄弟。
剛說服了多鐸,多爾袞還沒來得及鬆口氣。
遠處就騎着馬,趕過來一名蠻人,神色慌慌張張的。等看到了多爾袞,連忙上前急報。
“墨爾根戴青。”
那人向多爾袞喊道。
自從瀋陽被圍後,多爾袞就不許衆人叫他旗主,而是稱呼他爲墨爾根戴青。
墨爾根戴青一詞來自於蒙古,蠻族喜歡這個詞,借用了過來。
前番多爾袞在大遼河的表現突出,獲得皇臺吉的誇讚,賜給多爾袞墨爾根戴青的美號。
意思爲聰明的統帥。
在多爾袞的強調下,所有人都開始稱呼他墨爾根戴青,把他原來鑲白旗的旗主的身份漸漸抹平。
如今瀋陽城落,他將是所有蠻族的統帥。
“昌圖的界堪,帶着他的族人獨自離開了。”
“混賬,我去攔住他們。”
多爾袞拉住了多鐸。
界堪的部落,原來是黑龍江北端,咕嚕河一帶的部落,被老奴征服俘虜。
頭人,大部分青壯被殺死,剩餘的婦孺幼年,以及少部分活下來的青壯,分配給了本部的蠻人。
成年後的界堪,孔武有力,戰功赫赫,令人膽寒,有很高的威信。因此,多爾袞不認爲多鐸能壓制此人。
“你留下督促,我去見他。”
多爾袞騎上馬,帶着十幾名親兵,一路疾馳而去。
一直在清陽堡,遼長城內側,才發現了百餘人,騎着馬,趕着大車,亂糟糟的前進。
界堪也發現了多爾袞,猜到對方是來攔自己的,同樣帶領十幾名青壯族人主動上前。
雙方隔着十餘步紛紛停下。
“多爾袞,你是來攔我的嗎?你不要攔我,不然我只能殺了你。”
界堪舉着手裏的弓矢,威脅道。
他的話引起了多爾袞身後親衛們的憤怒,紛紛拔出武器。
多爾頓擡了擡手,讓衆人放下武器,獨自上前真誠的看向界堪。
形勢很危急。
他知道瀋陽的陷落,蠻族的控制力已經跌到了谷底,就算強硬的壓下界堪,還有其他的人。
他如今的實力,不可能強硬的逼迫所有人,唯獨拉攏纔是上策。
“界堪,你率衆獨自離去,要去哪裏呢?”
見多爾袞沒有呵斥自己,界堪也放下了手裏的弓箭。
“我要回到我們部落以前的地方,不會再爲你們蠻族打仗,這些年我的族人,已經死了很多了。”
“我也不想打仗。”
多爾袞說着瞎話,想要忽悠住界堪。
“可是漢人逼人太甚,不給我們留活路,不接受我們的歸順,難道我們眼睜睜的看着刀槍架在脖子上嗎?”
多爾袞的話,讓界堪身後的人們猶豫了起來。
見狀。
多爾袞內心鬆了口氣。
界堪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不想再讓族人打仗。
在自己少年時期的記憶中,老家有河流,有高山,有老林,有野獸,有沼澤,有蚊蟲。
族人們以遊獵爲生,雖然生活困頓,卻修生養息,一代代如此繁衍下來。
卻也是難得的和平,而不是連年的戰爭。
特別是這些年,太多的族人死在了戰場上,界堪擔憂繼續打下去,族人們會全部死絕。
多爾頓三言兩語讓界堪猶豫,又不顧危險,主動走到界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