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游擊戰除了地形,更需要情報。
而遼民都是金州軍,鎮江軍各小隊的情報來源,前方何處敵人,軍力多少,平常巡邏的路線等等。
唐清安無力發動大戰,蠻族同樣也無力發動大戰。
歷史上毛文龍根基不穩,被蠻族大敗,逃入了朝鮮皮島,蠻族以鎮江索之。
物資短缺,兵力不足,幾次游擊戰都因爲蠻族佔據地利而失敗。
因此。
哪怕遼左義民無數,對蠻族的統治造成了極大的威脅,卻因手無寸鐵,無法形成合力。
內部困頓,外部無支援,哪怕如礦山之民高達數千的各處,最後還是被後金一一屠殺滅之。
蠻族得以順利的搜刮物資,屠殺遼民,度過了這幾年物資缺乏的難關。
就如唐清安當初剛來東海堡,和二弟劉承敏論勢時說的,他不會給蠻族這種安心發展的機會。
各地除了城池守軍,九大營兵兩萬七千人。
這近三萬經歷過數年戰事,又淘汰了老弱,剩下來的精銳老兵們,由三大分守大將的調度下,各營總的派遣下。
從長白山脈東岸全線出擊,上千裏的戰線,打成了亂戰。
不光蠻族被打蒙了,連唐清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部隊現在都在什麼地方。
游擊戰就是要第一時間發現戰機,捉捕戰機,根據戰機臨場應變。
蠻族對到處開花的敵人一頭霧水,打了就跑,或沿着河流,或躲入深山。
而金州兵,鎮江兵,有各地遼民的加入,他們帶來了當地的情報。
戰場上,一方是瞎子,一方是明眼人。
哪怕蠻兵都是打了十幾年勝仗的精銳之士,也無可奈何,疲於應付。
這就是唐清安要升三大分守大將的原因。
有這三處前線的大腦。
才能亂而又不亂。
一個又一個小隊被滅,引起了上下的擔憂,開始勸戒要保守一些。
唐清安不以爲意。
馮勝之來勸他。
顧應時也來勸他。
李成賢都忍不住,寫信來勸他。
兩萬七千營兵,是金州鎮江的根基,如果這兩萬七千營兵傷亡過重,以後如何保住金州,鎮江。
前方三大分守大將,同樣來信,詢問是否繼續。
一則兵力損失過多,二則糧草短缺,三則隊伍混亂不堪,有些失去把控。
“熬。”
唐清安對誰都是堅定的答覆。
這就是一場比賽。
比誰能熬下去。
蠻族熬贏了,幾年後就能騰出手,重新聚集了物資,二十萬大軍可以隨意出擊。
而金州,鎮江,遼西未來都會陷入守勢,疲於應對。
而如果自己熬贏了。
那就是獲得了勝機。
蠻族二十萬大軍,十餘萬精銳之士,將會變成他的拖累,一步步拖垮蠻族。
他本族纔多少人口,沒有幾百萬遼民供給他搜刮,如何供應的起二十萬大軍。
唐清安收起又一個小隊覆滅的軍報,離開了書桌。
他也有壓力。
雖然外表如常,實則內心焦急萬分。
衆人的擔憂也不是憑白來的。
兩萬七千營兵啊。
幾年來才積攢了這點家當。
沒有人可以讓自己訴說心裏的壓力,唐清安只有向秦可卿訴說自己的焦慮,以緩解心理的沉重。
對於軍國大事,秦可卿雖然平日裏精明,又如何能懂這些事,仔細的聽着夫君的話語從中學習,以跟上夫君的腳步。
“兵和民是不一樣的。”
唐清安帶着秦可卿在院子裏。
年初移植了好些樹木花盆,這都是秦可卿對自己的家精心的佈置。
作爲家裏的女主人,盡心的裝扮家裏,唐清安當然不會粗魯的阻止秦可卿。
“金州鎮江兩地如今有一百五十萬民,只要夫君一聲令下,就有十萬兵。
而且都經歷過兵訓,入了營再由將官們訓練幾個月,不也就好了麼。”
秦可卿寬慰道。
“婦人之言。”
唐清安笑罵道。
秦可卿面帶微笑。
她知道夫君近日來,不像外表所表現的平澹,既然願意跟她說話,就可着勁的分解他了。
“薩爾滸之戰,全國匯聚而來的十幾萬精兵哪怕因爲指揮無度,在野外被蠻族分而殲之。
雖然戰敗,卻也一樣給了蠻族大量的戰損。
敗者敗矣,蠻族同樣也敗矣。
如果再來一次薩爾滸之戰的傷亡,蠻族如何經的起呢?
隨後沉遼重新聚集了十幾萬大軍,其中大多都是新兵,也是訓練已久,最後又被蠻族殲滅。
有城池可守,雖有指揮失利的原因,卻對蠻族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可見戰力的下滑。
到了蠻族攻打北鎮,北鎮同樣有十萬大軍,基本都是新兵,朝廷補給兵器物資無數,也是久經訓練。
結果呢?蠻族如入無人之境。”
唐清安搖了搖頭。
秦可卿明白了又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訓練的士兵無法成爲精兵,明白的是,只靠訓練是成爲不了精兵的。
秦可卿在沉思,唐清安也在沉思。
歷史上連戚繼光這等名將。
眼光超凡,認爲衛所軍隊戰鬥力不行,於是請求新募兵訓練,成營後出戰。
三戰三敗,連官都丟了。
最後以老兵,老將爲骨幹,吸收前番的經驗,繼續招募新兵,才形成了戰鬥力。
加以他超凡的軍事才能,有了他赫赫威名,以及名震古今的“戚家軍”。
又如那天縱英才冠軍侯霍去病。
他和他手底下那幫精銳之士,兩者結合纔有了千年來的武將最高聲望。
同樣,金州鎮江這兩萬七千營兵,經歷數次戰火的老兵老將,纔是唐清安四年裏,攢下來的最重要的“家當”。
金州,鎮江,不管是那個城池,都是比不上這兩萬七千營兵的重要性。
這兩萬七千精兵,纔是他唐清安在大周聲名赫赫的根子。
纔是他敢小覷天下英雄的底氣所在。
“既然如此,夫君爲何又把這些精銳軍士散發出去,導致這番的傷亡。”
秦可卿忍不住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