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祁汐癱在沙發上玩平板。陳焱客廳裏廚房外地整理她之前買的火鍋食材。
這頓火鍋還是他倆約好陳焱輪休回來就喫的,沒想成那天出了那樣的意外。這些天跟進祁鈞的案子,祁汐一直沒什麼好胃口,今天塵埃落定了,陳焱立馬就要把這頓火鍋給她補上。
遲是遲了幾天,但只要他答應過她的,就一定會做。
收拾好她買的食材後,陳焱又開車出去了趟,不僅又買了點新鮮的海鮮水產,還拉回來一張摺疊桌,和那種野營用的卡式爐。
沒辦法,他女人又要在家喫火鍋,又嫌味道大,他索性就把餐桌給她搬小院裏。
——正中祁汐下懷。
這樣的季節,在室外喫火鍋太愜意了,不冷不熱,沒有風意,紅油在鍋裏歡快地咕嘟冒泡,涼絲絲的菠蘿啤完美中和舌尖的火辣。
腳邊,小乖被飄散的香氣饞得直轉圈圈,又被男人拿着肉逗得嗷嗷直叫喚。
微醺之下,祁汐恍惚覺得眼前的一切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既視感。
她以前其實偷偷想過,如果當初真和陳焱一起去了北城,生活會是什麼樣呢——每次只起了個頭,她就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想的再多,也是妄想。
如今,他們兜兜轉轉又走到了一起。她曾經以爲不可能會實現的妄想,也真切地發生在眼前。
如果生活一直是這樣,她願意的。
願意和他成爲煙火人間的一對普通男女,有哭有笑,柴米油鹽,平凡一生……
夜色降臨之前,兩人放了下筷子。
桌上的菜還剩下很多。
看着女人把盤裏的大蝦一股腦倒鍋裏,陳焱問:“還沒喫飽?”
“不是,”祁汐說,“把剩菜都煮出來,明天就不用開火了,餓了直接喫。”
陳焱低笑了下,從手邊的小盒裏摸出根菸咬嘴裏。
“懶婆娘。”
吃了一記白眼後,他又說:“別煮了,放一晚上味道不好。明兒想喫還給你做。”
拿起剩下的羊羔肉卷,祁汐想了想,說:“這個我們還是留着炒着喫吧。”
大學畢業那年她去西北玩,在一家小店裏喫過一道爆炒羊肉,一直念念不忘。
“放點辣椒和孜然爆炒,特別嫩特別好喫——”
她看向陳焱,滿眼期待的:“你會嗎?”
男人懶散散撣掉手上的菸灰。
“不會。”
祁汐扁扁嘴,小聲:“好吧,那就還煮着喫……”
“爆炒羊肉不行——”陳焱看着她,脣邊翹起來,混不正經的。
“你可以。”
祁汐收拾桌子的動作頓住,反應了好幾秒,臉騰地熱了。
“你——”祁汐拿起桌上的紙巾丟他,“你下-流!”
紙巾輕飄飄落到男人大腿上,毫無攻擊力,反而更像打情罵俏。
陳焱笑得更深,也更痞氣:“下流怎麼了。”
他理直氣壯,調情的意味也很足:“大作家沒聽過一句話麼:過上流生活,付中流勞動,享下-流情-欲。”
“……”
祁汐看着放浪形骸的男朋友,齒尖慢慢咬上脣線。
他剛說的,是她很喜歡一位女作家,李碧華作品裏的一句話。
這個男人說起葷話來,還能一套一套的……
陳焱最後嘬了口煙,掐滅了,手又抓上祁汐的胳膊輕輕一帶,一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他偏頭親她泛紅的耳朵,調笑:“來,老子現在就給你好好炒!”
“別——”祁汐縮起脖子,又有點難爲情地看周圍,“你別鬧!還在
外面呢……”
陳焱箍着她的腰起身:“那進去。”
他貼着她闇昧低聲:“我今兒要在廚房。”
大火,爆炒,當然要在廚房了。
祁汐睫尖一顫,心跳都跳空半拍。
“那怎麼——”
碗邊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像只惱人的蜜蜂。
祁汐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很小聲:“買房子的,我得接……”
陳焱忍耐又不甘地閉了下眼,在她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
“滾蛋!”
祁汐得逞輕笑,拿起手機嗖地跑上小院的臺階。
她拉開房門進屋,一邊劃下綠色的接聽鍵。
“喂?”
“喂,祁小姐嗎?我是呂安啊。”
是那位給女兒買房子的阿姨,那天出事後,她們原本要籤的合同也沒簽成。
祁汐禮貌應道:“哦,呂阿姨,您好。”
“哎你好,是這樣的啊祁小姐,那個房子,”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我和我老公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先算了吧。”
“哦……”祁汐不很意外,心裏其實早有預感。
前幾天中介給他們一家打過兩次電話了,想約時間再籤合同,他們都說不在潯安,推掉了。
“我女兒吧,膽子小,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兒,給嚇壞了。”呂阿姨無奈笑,“她說她不敢再去那邊了。”
祁汐換了拖鞋進客廳。
“行。反正合同沒簽,本來也不作數的。”
“真是很不好意思啊,本來什麼都跟你談好了……”
又客氣了幾句,祁汐掛掉電話,又撥了中介小杜的號碼。
小杜知道呂阿姨那邊不想買房後,也說他早就猜到了,所以開始前兩天就開始找下家了。
但祁鈞的事兒現在這麼一鬧,燕南巷那片全知道了。有的人還挺忌諱這方面的。他本來約了個今天看房的,各方面都說得好好的,結果對方打聽到祁鈞那破事後,又說不來了……
總而言之就是,她這房子比以前不好賣了。
想出手的話,可能還得降價……
祁汐說先不降了,再等等觀望一段時間吧。
放下手機後,她有些挫敗地籲出口氣。
收拾完院裏的餐桌,陳焱進來就看見女朋友縮在沙發裏,握着手機皺眉。
“怎麼。”他問她,“房子人不要了?”
祁汐點點頭,把這事兒跟男人說了一遍。
陳焱聽完不屑嗤聲:“人他媽都給關牢裏了,有什麼可忌諱的。”
祁汐:“就是因爲進牢裏了,所以才忌諱。有的人覺得勞改犯住過的地方不吉利。”
就像她和媽媽在南都的舊房子出租時,聽說祁汐以前是高考市狀元,家裏有孩子的家長都搶着要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