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面色一白，試探着看了一眼顧庭鈞，見他全無任何反應，當下面色一白，想想也是，這位宋姑娘是被醫館的夥計請來救場的，身份必然不凡，而顧庭鈞身爲親王，怎麼可能會給她一個下人說話？
“我家小姐與那個方姑娘素不相識，不過是見方姑娘可憐，我家小姐心善，在城門口撿到了暈過去的方姑娘，這才費心給她醫治，後來發現方姑娘生了爛瘡，確實是藥石無醫了，這纔想着要給方姑娘一個體面的死法，你以什麼立場來指責我家小姐？”
常歡裝起囂張跋扈的丫鬟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再加上對面是陳家人和那個嬤嬤，再有宋知綰在背後撐腰，越發無所畏懼，直把那陳家人說得敢怒不敢言，甚至開始懷疑起那方瓊娘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那嬤嬤被常歡看得面上發燙，情不自禁的後退幾步。
常歡見狀，聲音越發大了：“再說了，明明你和那位方姑娘共事，難道你尋常沒聞到方姑娘身上傳來的臭味？不知道她身體抱恙？”
這麼一說，那嬤嬤還真開始懷疑自己來，尋常好像是在方瓊娘身上聞到了臭味的，尋常她只當是被陳家少爺打的，原來，竟然是生了爛瘡麼？
不行，等她回去了，也要去找大夫看看，看看那短命鬼方瓊娘有沒有將爛瘡傳染給她。
但擡眼往屋中一掃，這不就是醫館嗎？但嬤嬤雖然年老，也是個會看形勢的，只好將心中的疑惑忍住了。
常歡看出那嬤嬤的心思，心中嗤笑一聲，轉頭就恭恭敬敬的退回到宋知綰身邊。
“鈞王爺還有什麼要事麼？若是沒什麼事的話，還請不要打擾老夫看診。”胡大夫適時出聲。
顧庭鈞的朝着胡大夫一拱手：“是本王打擾了。”
說完，目光看向宋知綰，脣角笑意莫名：“宋小姐當真是心善啊。”
知道他是在內涵她多管閒事，宋知綰權當聽不出來，分外坦然道：“王爺過獎了。”
顧庭鈞一噎，拂袖而去。
剩下的陳家人沒了依仗，連忙推着輪椅上的陳家少爺遠去，路過宋知綰的時候，那陳家少爺終於擡起了一張臉，那雙發黃的眸子一下子看見宋知綰，立時兩眼發光：“漂亮媳婦兒！”
伸手就要去摸，宋知綰往後一退，身後儲良立時上前，劍鞘直接毫不留情的打在那雙鹹豬手上，清脆的一聲響，彷彿是骨裂的聲音。
“嗷——！！！”
那陳家少爺立時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邊上那幾個凶神惡煞的侍衛立時準備動手，卻見已經快走出醫館的顧庭鈞鐵青着臉一聲吼：“都給我住手！”
“宋小姐是未來的七皇子妃，不得造次！”
那些侍衛立時面露惶然，唯獨輪椅上的陳家少爺不依不饒，見自己的侍衛沒有像往常一樣將漂亮媳婦給自己抓起來，立刻開始憤怒的指揮：“給本少爺將她抓過來！本少爺要漂亮媳婦兒！要漂亮媳婦兒！”
“陳文康！”
一聲厲喝，輪椅上的陳家少爺身子一抖，不甘不願的將手放下了。
宋知綰很少見顧庭鈞這樣暴跳如雷的樣子，但眼下，還有一間更重要的事情叫她關注。
看着那陳文康戀戀不捨的目光，眼底閃過的一絲精明，和顧庭鈞雖然暴跳如雷，但擺明是縱容着的姿態，她不由得眸光微深。
顧庭鈞因何對陳文康如此縱容？這陳家少爺，也當真是癡傻嗎？
傾毓軒的西廂房裏，方瓊娘已經能夠不在下人的攙扶下，自己下牀扶着桌子走兩步了，看得常歡驚歎連連。
“那樣重的傷，方姑娘恢復的也太快了。”
方瓊娘露出個笑容，語氣苦澀又堅定，“我想早些回家，早些，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常歡目露憐憫，不再說話了，只在方瓊娘小心翼翼邁動步子走到宋知綰身邊的時候，將凳子遞了過去。
方瓊娘溫聲道：“多謝常歡姑娘。”
宋知綰還在想方纔在醫館裏顧庭鈞和陳文康之間的奇怪，見方瓊娘在自己面前坐下，才問道：“方姑娘，你在陳府裏的時候，那陳文康是怎麼樣對你的？”
見方瓊娘目露詫異，宋知綰趕緊解釋道：“今日在醫館裏，我分明看着，那陳文康瞧上去不像是真的癡傻的模樣，一個癡呆，真的知道皇子妃的含義嗎？”
是了，就算是知道宋知綰是未來的七皇子妃之後，陳文康裝出聽不懂的樣子憤怒咆哮着要那些人來抓宋知綰，但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分明是知道身邊那些侍衛是不會真的聽他的話的，所以纔有恃無恐。
更重要的是，宋知綰能看清，在不知道她的身份之前，陳文康的眼睛裏全然霸道的佔有慾和驚豔，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雖然還有不甘，但其實也已經收斂了許多。
若是他真的癡傻，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多？
宋知綰想了一路，甚至開始懷疑方纔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又或者是陳文康實在是演技精湛，將顧庭鈞這樣的人都瞞了過去。
方瓊娘聽她解釋完，也開始回憶起和陳文康相處時的過程。
那時她被五花大綁的送去和陳文康洞房，她就發現了，雖然陳文康不急於男女之間的事，而是解開她身上的繩索，要同她玩什麼捉迷藏，但這更像是演給房間外頭的人看得。
之後的幾天，他更是小孩子心性，用鞭子打她，各種各樣的刑具都在她身上試遍了，甚至要人在她的腳腕上繫上繩子，各種折磨人的彷彿都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但只要一回想起來，彷彿那陳文康在做這些的時候，身邊都會有一個面容嚴肅的人看着，陳府的下人頗爲尊敬那人，像是從什麼什麼王府來的。
現在宋知綰一說，方瓊娘就明白了，這必然是從鈞王府出來的人。
是鈞王府的人派人看着陳文康？還是說，顧庭鈞也在懷疑陳文康是否是真的癡傻？
宋知綰覺得，或許可以從這裏面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