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鈞王惱了,王府的侍衛和許問寧的家人動起手來,這個時候,是許問寧替那個啞僕擋下了一擊,捂着血流不止的額頭,許問寧將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之上,發了恨,若是不讓他們走,那她就死在顧庭鈞面前。
許問寧在賭,賭顧庭鈞對她的愛意,當然,她也賭對了,那樣足智多謀、勇敢堅毅的姑娘,顧庭鈞是真心愛慕她,所以在看見那鋒利的刀尖刺進了女孩脆弱的脖頸,鮮紅刺眼的顏色將原本白皙的膚色覆蓋,彷彿也在顧庭鈞的眼底留下一抹驚心動魄的紅。
顧庭鈞心軟了,他放走了許問寧和她的未婚夫與家人,此後消沉一段時間之後,在外人眼中又恢復成翩翩公子的模樣,但只有王府裏的下人知道,顧庭鈞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戾,書房中的擺飾每個幾天都要換一套,伺候在書房的下人也成了王府換人換得最勤快的地方,不是死就是傷,一波又一波的擡出去……
但顧庭鈞在京城中的名聲還是很好,不得不說,他真的很會僞裝。
宋知綰沒想到會是個這樣的故事,默了半晌,擰起眉頭,笑意譏諷:“看不出來呢,咱們這位鈞王,還是個癡情種。”
儲良低着頭沒說話,宋知綰給他倒了杯茶水,見袁淼和蔣妙顏的臉色都頗爲一言難盡,看儲良將茶水喝了才道:“先下去吧,辛苦你了。”
儲良退下,一旁的袁淼和蔣妙顏頓時憋不住了。
“什麼癡情種,自以爲是、自私自利的瘋子!”
宋知綰深以爲然。
也許顧庭鈞是真的喜歡那位許問寧姑娘的,但他接下來的做的那些事情,已經超越了律法的界限,更何況,這樣病態的喜歡壓根就不是人家許問寧想要的,聽那劉嬤嬤的描述,那許問寧該是隻當顧庭鈞是朋友的,或是發覺到顧庭鈞待她的心意,但她外祖家沒落,自己家又只是個商戶人家,和一品親王對比起來,壓根就抵抗不了。
不能硬來,那就只能敷衍行事,不然就會殃及自己家和未婚夫家中。
顧庭鈞對許問寧的執念已經到了一種癲狂的地步,他面上看上去還是偏偏公子,其實私底下一直在蒐羅和許問寧長相相似的姑娘,又或是性子相似的人寵愛起來,唯一清醒的地方就是他並沒有鬧出人命,只是這許多和許問寧相似的姑娘都沒有袁淼這樣的家世,都是不諳世事的姑娘家,要麼是沉溺在顧庭鈞虛假的溫柔裏,要麼是察覺到不對想抽身出來時已經來不及。
顧庭鈞在京城中太過無害,可要是細查起來,這私底下一樁樁一件件,他一點都不無辜。
“我爹爹說,我們這樣的人家,換做平常能嫁給王爺,也算的上是家世相當,可今日因爲長姐和兄長的事情,袁家在京城中的名聲一落千丈,他在朝堂中孤立無援,昨日上朝的時候還被皇上問了一句,若是沒有和鈞王的這樁婚事支撐着,恐怕他頭頂上的烏紗帽都要不保,但是……”
袁淼呆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白瓷茶杯,裏頭的茶水已經冷透了,她動了動脣,只覺得自己的喉口像是有一團棉花堵塞在其中,不上不下,叫她難受得恨不能將心肝都嘔出來。
道理她都明白,若是顧庭鈞不那麼噁心,她嫁也就嫁了,可是如今她知道了顧庭鈞對她懷揣着怎樣的心思,這叫她如何能不膈應?
宋知綰輕輕的拍了拍袁淼的手背,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會有辦法的,”
袁淼眼中閃爍着微弱的希望,宋知綰道:“我讓人去查鈞王府的祕辛,那些同樣被顧庭鈞當做替身的姑娘們如今不知道怎麼了,他性子那樣偏激,就算是面上僞裝得再好,但私底下,保不準會發生什麼。”
“淼淼,如今還有時間呢,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鈞王的。”
袁淼癟癟嘴,本來還想着有蔣妙顏在,不好太過放開,可看着滿眼關切的宋知綰,她實在忍不住,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蔣妙顏粗略的瞭解了事情經過,一邊用絹帕給袁淼擦着眼淚,一邊細聲細氣的安慰着:“袁姐姐放心,既然綰綰姐姐這麼說了,那她就一定有辦法的,不哭了不哭了……”
袁淼好像是要將在家中受的委屈全都傾泄出去,宋知綰的半邊半邊肩膀都被她哭溼了,到最後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淚灌牛乳茶,宋知綰哭笑不得的吩咐人去擰涼水帕子給她捂眼睛。
袁淼又住在了宋家,袁家的人過來請過幾次,袁淼不肯回去,宋家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人家,也就只好由着她去了。
鈞王府的事情查起來也要些時日,袁淼在宋家待了幾日後,袁家大小姐袁冰上門了。
袁淼和宋知綰來到待客的花廳的時候,袁冰正優哉遊哉的坐在上首喝茶,左右觀望着看着宋府的擺設,一見宋知綰和袁淼一來,便揚起來明媚的笑容。
“宋小姐,這幾日麻煩你了。”
她聲音溫和,端的是溫婉柔順的姿態,笑意盈盈的,宋知綰也笑:“不麻煩,我與袁二小姐自幼相識,我當她是知己好友,不過是小住幾日罷了,哪裏算是麻煩呢?”
“妹妹,你也在宋家住了這許多時日了,家中爹孃掛念你,今日就跟姐姐回去吧?”
她面上還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討好,袁淼厭煩至極,死死的咬着脣一言不發,袁冰見狀直接伸手過來,卻不想她往後一縮,避開了。
袁冰面上一僵,脣角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淼淼?”
聲音雖然還是柔和的,但眸光卻泛着冷意。
這畢竟是在別人家中,叨擾了宋知綰這麼久,袁淼也知道自己該走了,但她一想到回家之後面臨的是什麼,她就不願意回去,甚至不願意見到袁冰的臉。
“綰綰,這幾日多謝你,我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