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段時間，孃親就帶着你和妹妹去城裏好不好？”李雲桃越聽眼眶越酸澀，吸了吸鼻子，問道，“等到了城裏，孃親就去找一份工，孃親自己也能養活你和妹妹。”
“我也可以做事！我也可以幫孃親做事。”小柱子認真道。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荷包，遞到李雲桃面前：“孃親，這是那個大姐姐讓我給你的。”
荷包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把碎銀子，足足有二十兩，足夠這段日子他們這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將這段時間給熬過去了，李雲桃心中一暖，擁抱袖子擦乾了眼淚，越發覺得心中鼓鼓囊囊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滿是酸脹。
“你說謝謝大姐姐沒有？”
“我說了！我還給那個大哥哥也說了謝謝。”小柱子挺起胸脯，彷彿是在求她的表揚。
李雲桃揉了揉小柱子的頭，肯定道：“小柱子真乖！”
寂靜秋夜，墨藍天幕上點綴繁星點點，再不復昨夜的烏雲蓋頂，李雲桃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好像把這麼多年的忍氣吞聲都呼出來了一般，渾身都輕鬆了。
“明天想喫什麼？孃親給你做好不好？”
“好！要喫紅燒肉！”
“好！”
……
又過了幾日，天牢裏的沈雪音還不曾招供，牢裏卻已經迎來了好幾撥救她的人。
不過好在有顧之宴身邊的人看着，倒也沒讓那些人將沈雪音救走，反倒是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很快沈雪音兩邊的牢房都滿了。
宋知綰和顧之宴去看沈雪音，試圖從她的嘴巴里撬出些東西，但是無論他們說什麼，沈雪音就是不爲所動，自從那日被抓回來，硬是挺着一句話都沒說。
官府裏負責的衙役不耐煩，試圖用不給飯食，餓着她，逼迫她來開口，被宋知綰髮現時，人已經餓到昏迷了，她是抓捕五石散背後團伙的重要線索，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動都不能動，人又倔強得很，不給飯喫就硬生生挺着昏倒，也不說一句話，拿她沒辦法，只好又恢復供食。
“雪音仙子，你說說，你這是圖什麼呢？”
宋知綰看着面前即使狼狽落魄，也依舊不損美貌的女子，“你應該知道五石散對於人的危害有多大，你雖然只是幫着做人皮面具，並未真正涉及這件事，可是你要知道，你做的人皮面具是幫着他們在掩蓋身份，歸根結底，你也是這件事的幫兇。”
沈雪音垂下眼睛，並不搭話，只在聽見宋知綰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長睫顫了顫，還是沒出聲。
宋知綰再接再厲：“你知道嗎，我前幾日，在大街上遇見了一個被人喊打喊殺的女子，”
“那女子很可憐，丈夫吸食五石散，還想將她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買了換錢，你知道被賣掉的女子的命運吧？好一點的是去大戶人家裏做丫鬟，每時每刻都在做伺候人的活計，不好的呢，就會被買去青樓做娼妓，等到年老色衰了，就是孤苦無依，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那個吸食五石散的父親。”
沈雪音的睫毛顫動得更厲害了，眉頭似乎也皺了起來，宋知綰接着道：“不過還好，被我遇見了，如果不是那男子，不是他罔顧人倫律法，想要賣女兒這件事，官府也不會決定早些將吸食五石散的人給抓起來，就是爲了避免再發生這樣的悲劇。”
“那女子的丈夫坐了牢，家中的大伯趁機想要自己弟弟的那件大房子，就想要將這個弟媳給趕出去，可又找不到很好的辦法，於是他就陷害自己的弟媳偷情，如果不是被我給看見了，興許她現在也已經被浸豬籠了，她那兩個孩子，也成了孤兒。”
“而這一切，或直接或間接的，都是因爲他的丈夫吸食了五石散，也是因爲你，你間接害死了一個女子，害得兩個幼小的孩子的命運走向泥沼。”
看沈雪音面上似乎有動容，一旁的顧之宴揚了揚眉，心中默默爲宋知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雪音仙子，你也是女子，我也看得出來，你定然是個善良的女子，你難道忍心看着這樣的悲劇發生嗎？”
“這只是被我發現的，還有更多的，運氣不好的人，正在因爲五石散而家破人散，飽受苦楚，你真的忍心嗎？”
“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牢房裏響起除宋知綰以外的另一道女聲的時候，宋知綰都有些不敢相信，反應過來後便立時回道：“有我在，當然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冤屈。”
她眼角眉梢的喜意這樣明顯，沈雪音瞬間明白過來她其實有些誇大了，目的就是爲了讓她說話，眸中閃過一絲懊惱，沈雪音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嘲諷道：“宋小姐當真是伶牙俐齒啊。”
宋知綰權當誇獎，眉眼彎彎：“謝謝誇獎。”
沈雪音氣悶，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宋知綰也不惱，只是正色道：“我並沒有誇大，雪音仙子，若是那時我不在，那女子的小女兒也真的會被買給人販子，未來那個小女孩的命運也就只有這兩條路，而那女子的丈夫若是沒有被抓，他嚐到甜頭，下一個被買的，難保不是那個女子。”
“而且，這也只是偶然間被我看到了，擺在明面上的，還有那在暗地裏的，或是已經被賣掉的女子，已經因爲五石散而失去兒女的女子，只會更多更多，雪音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纔會這樣幫着這背後的人，這樣死心塌地的不肯透露一點那夥人的消息，迷途知返，苦海無涯，同爲女子，你應該是比我更加清楚女子的不易，爲什麼要助紂爲虐呢？”
“我不知道五石散的功效會這樣讓人上癮，他明明同我說，只是和尋常補藥一樣的，”沈雪音擡起頭，面上有些許迷茫，“真的這樣嚴重嗎？”
不等宋知綰回答，顧之宴便冷哼一聲：“他說什麼，你便姓什麼，你自己做的人皮面具，盜用他人的身份，難道你真的什麼都沒有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