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告知！”宋知綰眉開眼笑，應和道。
“對了，你今日，這馬車爲何會驚馬？”
想到方纔宋知綰的險境，顧之宴還是有些心有餘悸，他趕赴隨州府城，眼見着城門就在眼前，就要見到思念許久的人了，卻不想見到了熟悉的狂奔的馬車，他當機立斷抽出腰間佩劍斬斷了勒馬的繮繩，掀開車簾果然就見到車中面色蒼白的宋知綰，他無比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要不然，還不知道宋知綰如今會如何。
宋知綰思量許久，還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反正五石散一事，等到事情了結之後也要報告朝廷，現在叫顧之宴知道，也能叫查清真相多一分助力。
“你是說，五石散？”顧之宴神色凝重，他當然知道五石散是個什麼東西，前朝之所以如此貧弱，叫周邊小國肆意欺凌，還不都是因爲前朝皇室從上到下，全都瘋狂迷戀一種東西——五石散。
那時民不聊生餓殍遍地的慘狀，是他幼時在父皇膝上常聽的，每每提前前朝往事，父皇都會長吁短嘆，痛罵前朝皇室的不作爲。
作爲皇室中人，又是在耳濡目染之下，顧之宴比任何人都清楚五石散的危害，皇爺爺登基時在民間大肆搜刮五石散，不知道處置了多少人，又燒掉所有的五石散警示衆人，沒想到本朝才安穩幾十年，這東西便又捲土重來了。
“便是背後那羣人要對付你？”
顧之宴面色沉沉：“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佈置妥當，這背後之人，當真是不簡單啊。”
“我在宋府住過的院子，可還在嗎？”
話題跳躍得太大，宋知綰一時有些愣神，但還是老實回答：“在啊。”
顧之宴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忍住捏一把臉的衝動，輕輕摩挲了幾下手指，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那便好，這幾日，我住到宋府，時刻保護你，有我在，總不能叫你又遭了那人毒手。”
宋知綰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但再看顧之宴，見他神色如常，便按下心中的疑慮，只是轉念一想，經過這件事之後，她必然會心生警惕，也自信不會再次遭遇方纔的險境，哪裏就需要他堂堂七殿下時刻保護？
只是又想到方纔是顧之宴及時趕到救了她，顧之宴也是好心，宋知綰便沒再反駁。
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餘暉從被風掀起來的窗戶裏躍進來，在對面少女瑩潤粉白的面頰上鍍上一層金邊，少女恍然未覺，只低垂着頭，烏羽似的長睫輕輕的垂下來，眉眼間似有愁緒萬千，微微蹙着，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撫平。
心尖兒隨着馬車的顛簸顫動，顧之宴將車簾放下，將目光移向天邊逐漸下落的夕陽，只是眼前卻仍舊浮現出一張妍麗絕色的容顏。
心旌盪漾，連帶着耳根處也染上了粉，只是無人知曉。
“小姐，沒有找到人。”
傾毓軒裏，儲良有些頹然。
“屬下去那件茶樓裏仔細找過了，只找到一些沒有用完的香卉子，劉叔說的那個店小二，是店家見生意太好臨時從大街上拉來的一個幫工，只做了這一天，結完工錢就走了。”
“茶樓老闆怎麼說？”宋知綰擰着眉頭，輕聲問道。
儲良答：“茶樓老闆說只知道那人的名字叫黃大發，只是屬下估計，他應該用的是化名，結完工錢之後黃大發就直接往城外走了，屬下也追了出去，一無所獲。”
那便是有備而來了，這樣縝密的心思，這樣精密的佈局，若不是顧之宴來地及時，恐怕宋知綰如今已經成了那斷崖之下的冤魂一縷，只是府城中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個人物？
五石散在府城中流行，是隻在府城，還是說隔壁的州縣也有？若不是宋知綰髮現那個林文正，那這五石散不知道還要在城中隱瞞多久，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發展下來的，也許明面上看到的不過冰山一角，這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大的勢力網在悄悄逼近。
背後之人賺得盆滿鉢滿，可官府卻一籌莫展，不知道從何處入手查起。
官府很快就在府城裏捕獲了一批吸食五石散的人，足足有三十人整，這其中有的人是自己身邊有人吸食，然後自己看得眼饞特意去尋了那人買；有的則是像馬鐵柱一樣被人引誘着沾染上，最後追悔莫及也無濟於事，最後賠上自己全身的家當，落得個妻離子散的下場還不悔改，或多或少的都和馬鐵柱沾染上的方氏有些類似，但經過官府詢問，將他們口中所述的畫像一一畫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遇見的人是一樣的，三十個人，就畫下了三十張畫像，這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數龐大。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常歡看着桌上快堆成小山的畫像，直咂舌：“難不成，這真的有這麼多人，每日在城中尋覓上鉤的人，然後帶着他們吸食那東西，再賺錢？”
“真有這麼多人的話，也早該引起城中巡邏官差的注意，被抓起來了纔是啊。”
顧之宴翻看了幾眼桌上的畫像，沉吟道：“我倒是覺得，應該不會是這麼多人。”
“而且，我總覺得，這上面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相似。”
宋知綰蔥白的手指落在畫像上人的眉眼處：“或許是，眼睛？”
他看了看宋知綰，只見她眼眸明亮，下一秒二人異口同聲道：“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常歡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顧之宴，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小姐，七殿下，什麼呀？你們知道什麼呀？”
宋知綰坐近些，伸手將桌上的畫像全部攤開，露出畫像之人的眼睛，並將他們組合排列在一起，然後指給常歡看：“看出什麼了嗎？”
常歡還是一頭霧水：“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都嚇人，小姐，你和殿下到底發現了什麼呀？”
顧之宴的手點在畫像上人的眼睛處，輕聲道：“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