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良抖落了劍上的血跡,面前那人不可置信的雙眼圓睜,脖子上噴涌出一道血線,而後身子便緩緩的倒了下去。
死的是這羣人裏的二把手,領頭人面色難掩驚恐,那人竟然是一招斃命!
“公子恕罪,是屬下魯莽,那人不曾收手,因此屬下才動了手。”
那人的屍體倒在馬車旁邊,馬車裏的人看不見,宋知綰淡然頷首:“無妨。”
你當然無妨了!死的可是他這邊的人!
再多的憤懣在看見地上的屍體之後便都煙消雲散了,那領頭人嚥了咽口水,在看宋知綰之時便越發覺得深不可測,竟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宋知綰神情淡漠,溫聲道:“這位大哥,可是還要檢查我們後面的馬車麼?”
“不、不用了,三位公子,是小的們冒犯了,對不住、對不住……”
慢慢退後,一直到退回到一旁的山林中,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連地上方纔還和他們在一起的兄弟的屍體都顧不上了。
人一走,葉從筠便再也繃不住了,鬆了一大口氣,不住的拍着胸膛順氣:“總算是走了。”
“唉,綰綰,方纔你那侍衛是做了什麼,才叫那羣人像是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忙不迭就跑了?”
說着,葉從筠好奇心上來,就要探身出去看,宋知綰一把拉住她,“別看,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雲韶面色更加蒼白了,攥着葉從筠的手不肯松:“綰綰不讓你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小心看了晚上做噩夢。”
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葉從筠的臉色白了一白,彷彿想起了什麼,安分的坐了下來,不說話了。
等馬車重新行駛起來,宋知綰便拉開地上的地毯,打開暗門。
方纔那個暈死過去的人是個女子,像是受了極大的折磨,身上大傷小傷不斷,脫了衣服一看,沒一塊兒好肉。
“那羣人,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恐懼過去,看見那女子身上的傷,葉從筠便氣憤萬分。
如今離下一個地方的客棧還有一段路程,宋知綰只能先用水給那女子清理身上的傷口,然後粗略的上一層金瘡藥。
好在馬車不小,暗格足夠躺下一個人,奇怪的是這女子身形纖瘦,卻穿着好幾層男式的衣服,宋知綰和葉從筠想要給她將衣服脫下來使她輕鬆一些,明明是在昏睡中的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死命拽着身上的衣服帶子,硬是不鬆手。
脫不下來,宋知綰和葉從筠只好放棄。
李雲韶將水壺裏的清水倒出來,用帕子沾溼,然後一點一點的擦去女子臉上的污漬。
“我知道她爲什麼要將自己的臉弄得灰頭土臉的了。”
葉從筠悶悶的說道,一個弱女子被一羣山匪樣式的人追殺至此,要是沒一些保護自己的手段,恐怕也逃不出來了。
宋知綰和李雲韶都有些沉默,那女子有着一張極爲清麗的美人面,便是青青紫紫的臉上帶傷,便是瘦得顴骨都突出來,可她還是很好看。
昏睡中秀眉顰蹙,彷彿陷入夢魘一般神情痛苦,當真是我見猶憐。
饒是宋知綰自詡見過不少美人兒,還是有些被這女子驚豔到了。
“是遇見了什麼事情,纔將人折磨成這般模樣?”李雲韶嘆息一聲,掏出貼身的帕子,沾了清水輕輕的沾在那女子乾枯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脣上。
那女子脣瓣微動,無意識的吞嚥着滑落到脣邊的水珠,李雲韶見她這副樣子,便乾脆將將水壺拿過來,叫葉從筠把那女子扶起來,然後喂她喝水。
“呀,她開始發熱了!”
又過了一會兒,彷彿是察覺到周邊環境是安全的,那女子眉眼放鬆起來,葉從筠見她的臉漸漸紅起來,察覺到不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摸了摸那女子的額頭,才發覺燙得厲害。
李雲韶一聽,晃了晃手中的水壺,苦惱的皺起眉頭:“沒有水了。”
“劉叔,再快一些。”宋知綰伸手一探,探了探那女子的脈,心中有些焦急,便吩咐道。
趕車的車伕應了一聲:“是,小姐。”
馬車行駛得比之前快了一些,好在還算得上平穩,三個人合力將那女子從暗格裏抱出來,然後爲避免顛簸,便一個人抱一會兒,這時候也沒有人抱怨腰痠背痛了,都在希望馬車快些到達客棧,好給這女子治傷。
宋知綰一行人的車隊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客棧。
叫常歡等人給這撿來的女子仔細擦過了身子,又換了藥,換上乾淨的衣服,那女子的高熱越發嚴重,常歡守在牀頭,給那女子換着涼帕子,試圖給她降溫,宋知綰則用銀刀剔除傷口上的腐肉,再重新洗傷口,上藥,包紮。
一直忙碌到天色漸暗,那女子的高熱方纔消退了,宋知綰長舒一口氣:“只要她醒了,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辛苦了,綰綰,你快去休息吧,今天我守着她。”李雲韶道。
這客棧房間不多,宋知綰一行人來得算晚,除開下人和侍衛們,留給三個人的房間就只有兩間,所有就有一個人要同這女子住同一間房間。
宋知綰確實累不得行,便也沒有推辭,和葉從筠一道回到房間。
一路上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有了安穩睡覺的地方,自然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宋知綰是被李雲韶的驚叫聲叫醒的,“綰綰!那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這荒郊野嶺的,四面八方就這麼一件客棧,能去哪兒?難不成是那羣人又回來將人擄走了麼?
那姑娘身上還受着傷,必定走不遠的。
宋知綰匆匆披上衣服來到房間,伸手一探,睡着的牀鋪就是空了,被窩都冷了,牀上還有傷口崩裂滲出的血跡。
葉從筠急道:“她還受着傷,一個人能去哪兒呢?”
“走不遠的,”宋知綰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外走,“應該還在附近。”
沒有驚動其他人,三個人在客棧周邊找尋一陣,果然就不遠處找到了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