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是爲了我好,我知道,若那日換作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我自己,不過是平添煩人憂罷了。”
“今日招待不周,我們改日再敘。”
葉府的大門在身後關上,李雲韶和宋知綰各自上了馬車,便在路口分道揚鑣。
“你說,這件事也太蹊蹺了些。”
宋知綰看似在喃喃自語,“那雷志恆,一門心思認定是葉知州帶人殺害了槐樹溝的一百三十四條人命,可槐樹溝慘案發生的日子,葉知州正在隔壁州縣視察,我們都將證據擺在了他的面前,他卻還是堅持自己的所思所想,”
“難不成,是他親眼看見了?葉知州在外視察,那就是有人假扮他的身份?可什麼人能裝的那樣像?”
無意識說出去的話彷彿一道驚雷,宋知綰眼眸一亮,問道:“祝幻,你說,這隨州,是不是有人同你一樣,一手易容之術出神入化?”
窗外忽地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大梁會易容之術的人不過兩三個,姑娘若是讓屬下探查一番,自然會有線索。”
宋知綰欣然應允:“那好,那你便去查探一番,若是發現了什麼,迅速回來稟報。”
“是。”
空氣中只剩下一道極輕的聲音,宋知綰知道祝幻已經離去了,心頭的大石也終於放鬆了些許。
今日葉府的壽宴宋家人也去了,不過方慧君和老夫人回來得早些,那雷志恆衝進筵席會場動手的時候,方慧君和老夫人剛好去換衣裳了,正好躲過,還沒了解情由,便直接被葉夫人安撫着送回了宋府,此刻正翹首以盼等着宋知綰回來。
“可傷到哪裏了?”
一到家,方慧君便拉着宋知綰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見她袖口處凝結的血跡,當即臉色大變:“受傷了?你這孩子可真是……”
眼看着心急的老祖母也要上前來,宋知綰趕忙解釋:“祖母,孃親,這不是我的血,是一位蘇姑娘的血。”
“蘇姑娘?”方慧君鬆了一口氣,“是那齊家公子的表妹?她受傷了?傷得怎麼樣了?”
李氏還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宋知綰好好檢查了一遍之後才勉強放心,一聽說受傷的是那位蘇姑娘,便也投來的擔心詢問的目光。
“蘇姑娘……重傷不治,已經走了。”
方慧君和李氏頓時沉默了,好半晌才哀嘆一聲,“挺好的姑娘。”
從前在眼前那樣鮮活的人兒,她們還說着要一起做生意,蘇念念要將做福州糕點的手藝傳授給宋知綰,可如今卻再也實現不了了。
宋知綰心頭酸澀,既憂且惱,同時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必須要儘快找出槐樹溝一案的真相,還葉知州的清白,也還無辜的蘇念念一個公道。
“……與屬下同習易容之術的,便是暗衛營早些年失蹤的暗探十一霍魯,屬下在槐樹溝確實發現了他的蹤跡。”
次日一早,祝幻來報。
宋知綰擰了擰眉:“那霍魯是你的同門師兄?”
祝幻答:“正是,只是他早些年執行任務的時候已經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殿下都以爲他已經死了,可沒想到,屬下昨夜,竟然在槐樹溝發現了他的蹤跡。”
“只是,他的武功和易容之術遠勝於屬下,屬下不才,追丟了。”祝幻面上閃過一抹愧色。
宋知綰深深的鎖着眉頭,擺擺手:“無妨,你繼續在周邊探查他的消息便是。”
“是。”
祝幻離去,宋知綰看向天邊黑沉沉的天色,心中無法避免的升起一縷憂色。
“小姐,老爺夫人請您梳妝打扮去前廳迎接客人。”常歡匆匆進來,說道。
客人?什麼客人陣仗這樣大?
宋知綰凝眉問道:“什麼客人?”
常歡面有急色:“是當朝丞相蔡大人,說是接到百姓報案,葉知州爲一己私利屠殺槐樹溝鄉親的一百三十四條性命,陛下震怒,丞相大人前來主持大局,已經將葉知州一家全部下獄了。”
“什麼?”
宋知綰豁然起身,蔡丞相,蔡修明!前世便是他害死了宋府的百條人命!昨日在葉府發生的事情並未發散出去,這蔡丞相遠在京城,是如何知曉的?
電光火石間,宋知綰眸光一深,怪不得,怪不得昨日那雷志恆如此有恃無恐,嚴刑拷打硬是什麼也不肯透露,原來早就知道今日蔡丞相會來,若是再大膽一點猜測,便是那雷志恆不過是蔡修明手底下的棋子,這槐樹溝一案便是蔡修明一手策劃!
“這便是宋大人那個神醫女兒?”
這一道聲音威嚴又充滿戲謔,顯然是沒將宋知綰放在眼睛裏,感受着身上那兩道譏嘲冷然的目光,宋知綰強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
“都是外頭人瞎叫的,小女不過能給人看個頭疼腦熱的,做不得真。”宋祁正訕笑着。
蔡修明的目光從宋知綰身上掃過去,又落在方慧君和李氏身上,忽然眉頭一皺:“我記得,宋大人府中還有一個安姨娘和一位庶出的小姐,怎麼不出來見本官?”
安姨娘至今仍被關在自己的院子中,宋織月也被關在小佛堂抄寫佛經,宋祁正知道這個蔡丞相極其看重規矩禮儀,私心裏並不想招惹他,便吩咐下人去叫安如雲和宋織月過來。
蔡修明穩坐高堂,慢條斯理的喝着茶,“別這麼緊張,本官此來,是奉了陛下的命來查案的,宋大人是從旁協助,這般緊張,難不成那槐樹溝一案,也有你的手筆?”
宋祁正心中一個咯噔,這蔡丞相來勢洶洶,當真是來查案的麼?
“大人說笑了。”
蔡修明揚了揚眉,似笑非笑,眸光有些意味不明。
安姨娘和宋織月很快就來了。
一晃數年未見,不知道是不是宋知綰的錯覺,安姨娘整個人除了消瘦了些,彷彿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妾身拜見蔡丞相。”
安如雲怯怯的擡起眼,仿若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她匆匆低下頭去,不等蔡丞相說話,便又向宋祁正、方慧君和李氏行禮,甚至還在宋知綰面前行了半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