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綰眉梢微揚:“我幫你。”
“小姐?”
“方纔曲文兵那番行事,想必是在家中嬌生慣養的,能慣出這樣的兒子,做出此等泯滅人性的事來,那曲家家主和朔城的長史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既然是這樣,爲何不替民除害呢?”
“小姐,您瞧——”
祝幻擰了擰眉頭,指向不遠處的街道。
如今已經是夜深人靜,街道盡處忽然涌進來一片燈火,百來名兵士手持火把兵器,氣勢洶洶的朝着客棧的方向而來。
宋知綰眼尖,那兵士最前頭,走得一瘸一拐臉上帶傷眼神狠戾的,不是白天落荒而逃的曲文兵又是誰?
“這位小姐,您還是趕快走吧,我這尊小廟裝不下您這樁大佛,趁着曲大公子還沒來,我將您付下的房錢一併給您,您趕快同您的這幾位下人們一道從後門出去吧。”
客棧的老闆苦大仇深的擰着眉頭,不等曲文兵領着人來到客棧樓下,他便得知了消息上樓來請。
宋知綰不欲與他爲難,他雖然不留他們在客棧,卻也給他們指了一條路出來。
“老闆,你放心,那曲文兵不敢對我們如何的。”宋知綰道。
客棧老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急得滿頭大汗:“這位小姐,您是外鄉人不知道,那曲文兵就是個橫行霸道的惡霸,他家中是曲氏玉石行,有個姐姐又嫁給了長史大人爲妻,權大勢大,我們小老百姓招惹不起啊!”
說話間,那曲文兵已經帶着官兵來到客棧門前,“給我把門砸開!”
宋知綰眉頭一擰,祝幻飛身躍下,不過幾息之間,底下便傳來了曲文兵殺豬一般的痛嚎。
客棧老闆腿一軟,“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宋知綰鄭重道:“老闆,我是隨州知府之女,你放心,此事我必然不會牽連到你的。”
說完,便領着儲良下樓。
癱坐在地的客棧老闆懵了半晌,將宋知綰那句話放在嘴裏咂摸了幾個來回,隨州知府之女,隨州知府之女,那便是知府千金?!
客棧老闆一骨碌爬起來就往樓下跑,知府和長史那可是好幾層官階,怪不得那小姑娘一點不慌,原來是出身大家,自然不怵曲文兵這等小兵小將。
這邊祝幻已經將曲文兵鉗制在手中,一腳踩着他的後背,一手拿着刻着官印的長刀擱在曲文兵的脖子上,曲文兵連連求饒:“姑奶奶,一時誤會,一時誤會啊!我就是帶着一幫兄弟們來給小姐賠罪,我們是來賠罪的!”
祝幻手中的刀貼上曲文兵的臉,宋知綰在站在客棧門前,坦然言笑:“可我方纔聽見曲公子可是要將這間客棧的門砸了,怎麼,難不成是我聽錯了麼?”
“你究竟是何人?知不知道我家少爺是什麼身份?竟敢在朔城內如此猖狂,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說話這人是個尖嘴猴腮的駝背,穿着不合身的官服,站在官兵面前耀武揚威:“我可告訴你!識相點兒,就趕快將我們少爺放了,不然,就休怪我這些兄弟們手中的刀劍不留情面了!”
宋祁恆面若寒霜,冷聲道:“不知道我們犯了大梁律法的哪一條,竟然要勞煩出動了這麼多的官兵。”
那人哼笑一聲,壓根就沒看見曲文兵衝他的使的眼色,道:“在這朔城,我們曲家就是天!”
“還律法,哼,欺負我們家少爺,那你就是犯了大梁律法的每一條!”
曲文兵恨不能跑過去將他的嘴捂上,沒看見他都還被人踩在腳底下刀架在脖子上動彈不得嗎?他能感覺到身上這個黑衣女人殺氣很重,那刀刃都貼他臉上了,她是真的會殺了他!
那個不長眼的傢伙還在惹怒那羣人,萬一脖子上這柄刀一個不小心,他的命可就沒了!
“張大虎!你快給我閉嘴!”曲文兵頭都大了,從來沒覺得這個侍奉在身邊的奴才這麼煩心過。
張大虎一擼袖子,奪過一旁官兵手中的刀,衝着曲文兵道:“大少爺,您放心,他們不敢真的對您動手的,看小的救您出來!”
說着,竟然是直接拿着刀就衝了過來。
宋知綰後退半步,儲良幾步上前,瞬間就將那個張牙舞爪的張大虎壓倒在地上,冰冷的刀刃貼在脖頸上,感受到頸間傳來的涼意,張大虎一個激靈,老實了。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宋知綰輕笑。
張大虎比曲文兵還要怕死,抖着嗓子點頭如搗蒜:“能能能!”
曲文兵閉了閉眼,心中十分後悔爲什麼要帶這麼個東西出來,後悔歸後悔,如今最要緊的是脖子上這把毫不留情的刀。
“宋小姐,你別聽那個狗奴才瞎說,我真的是來給你賠罪的!”
宋知綰看着那官兵手中的利刃,點點頭,有些詫異:“原來你們朔城的習俗,便是深夜領着一羣官兵,手持利刃寒兵,砸門來賠罪嗎?”
曲文兵拼命衝那羣官兵們使着眼色:“還不快將武器收起來!嚇到宋小姐了!”
那些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遲疑的將手中的兵器收了起來。
曲文兵滿心以爲脖子上的那柄刀能移開些許了,於是往宋知綰的方向探了探,結果換來的便是脖子上一熱,鮮紅的血跡順着脖頸流淌下來,他頓時嚇得渾身僵硬,語帶哭腔:“宋小姐,你看他們都將武器收起來了,你這是不是……”
“我放開你,你回去了,還是會叫人來抓我。”
宋知綰踱步來到曲文兵面前,眸光似有冷光閃爍:“你大街上調戲我的婢女,後又對我出言不遜,言語侮辱,白天裏已經放過了你一次,你卻還不知悔改,既然這樣,那我爲什麼要放了你?”
曲文兵自小便嬌生慣養囂張跋扈,還從來沒在誰手底下受過這樣的委屈,白日裏滿心屈辱,想着晚上來一雪前恥,將害得他當衆出醜的宋知綰一行人抓到大牢裏好生折磨,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纔在門前放了一句狠話,便被人擒住脖頸,再聽得宋知綰這麼說,惱羞成怒之下,他越發放開了去。
“你敢殺我,你明日便走不出這朔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