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李雲韶和葉從筠皆是一臉驚訝。
李夫人來到牀邊，心疼的撫摸着女兒蒼白瘦弱的臉頰，嘆了口氣道：“你記不記得，去年三月，你同從筠和綰綰外出踏春，淋着雨回來。”
“那日你回來之後，下人便來稟報，說是有一個身穿書生裝的少年一直跟在你身後。”
李雲韶擰着眉頭，陷入回憶。
“我看他一直跟在你身後，擔心對你不利，便叫下人去抓他，誰知他拔腿便跑，幾下就沒了蹤跡。”
“後來，我又遇見過幾次，他不是守在巷尾，便是藏在街對面的茶樓，我叫人嚴加看守，不許他靠近。”
“這樣連續一個月後，他便沒有再來了，反倒是有一個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總是送來書信，說是城西書鋪的沈家三郎送來的，”
李夫人頓了一下，聲音有些滯澀，“我還當他居心不良，書信都扔掉了，直到最後一次，那姑娘送來了一幅畫同一封信，還口口聲聲侮辱於你，我一時氣急，便叫人將她趕了出去。”
“現在看來，那位姑娘，便是沈家三郎的表妹，如今的昭昭了。”宋知綰道。
“韶娘，娘不是有心的，要是知道那昭昭心思如此陰毒……”
李夫人握着女兒的手，恨聲道：“我也不會叫你去見那沈家三郎，只是到底是娘疏忽，沒將此事告知於你……”
李雲韶恍然回神，搖搖頭：“娘，不關你的事，我同那沈家三郎，也只是在同一間亭子下面避過雨罷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那天突然落雨，我又只帶了一個貼身丫鬟，只好等雨停再走，那時亭中有很多人，雨天路滑，我差點摔倒，是那沈家三郎扶了我一把。”
李雲韶道：“我們並未交換名姓，只是簡單聊了幾句，沒想到……”
“娘，那幅畫還在嗎？”
李夫人道：“在的。”
頓了一下，“書信也在。”
很快丫鬟就送來了書信和畫，李雲韶將書信展開一瞧，沉默半晌，啞聲道：“我不知道，他竟然對我如此牽掛……”
宋知綰皺了皺眉，伸手將書信拿過來，粗略一瞟，頓時就明白了。
那沈家三郎自從去年亭中一遇後，心中便惦念起了李雲韶，怎奈第一次因爲膽怯，在後頭跟着送李雲韶回家，被李夫人當做了壞人驅趕，便再沒有勇氣上門，相思病苦，一病不起後託表妹昭昭給李雲韶送信，又被李夫人攔下，就連最後想要見一面的乞求，也未曾被相思之人看到。
沈家三郎含恨離去，也不怪鍾情於他的昭昭會這般記恨李雲韶。
但要宋知綰說，這件事其實也怪不得李夫人，沈家三郎尾隨李雲韶回府，李夫人難免要多一個心眼。他要是大大方方的也就罷了，偏偏下人一來他就跑，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他不說，誰知道他是鍾情李雲韶，還是那些街頭巷尾的登徒子想要輕薄人呢？
“居然還是個癡情種子，”葉從筠有些一言難盡，“只是韶娘何其無辜。”
宋知綰點點頭，她握住李雲韶的手，輕聲道：“李姐姐，你不必自責，”
李雲韶擡起頭，一雙美目裏已然滿是淚水，宋知綰輕嘆一聲，道：“他對你有心，這一腔情意至誠至貴，並不是錯，伯母爲了你的安危與名聲着想，叫人驅趕那沈家三郎，沒有將書信送到你跟前來惹你煩憂，同樣沒錯，怪只怪命運弄人，陰差陽錯罷了。”
“但是那個昭昭，”葉從筠氣憤道，“搶佔功勞，下毒害人，活該她這般下場！”
誰說不是呢？先不說李雲韶並不知道沈家三郎對她的情意，也不知道他爲了她病重離世，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無法做出迴應，昭昭怨恨李雲韶，其實也情有可原，但千不該萬不該，下毒謀害她的性命。
“小姐，衙門那邊傳話，說是季宏遠要見您。”
一個下人來報，李夫人沉下臉：“不見！”
李雲韶下意識拉住了李夫人的衣袖：“娘——”
李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兒，恨鐵不成鋼道：“他將你害成這般模樣，難不成你還要去見他嗎？”
“我要去，娘，”李雲韶眸光堅定，“女兒是去向他討債的，他既然說是昭昭救了她，那我給他的東西，我便要一樣不少的討回來！”
“好樣的！這纔是我認識的李雲韶！”葉從筠原本緊繃的神色放鬆下來，笑道。
見李雲韶這般模樣，李夫人嘆了口氣，也沒再阻止。
第二天一早，宋知綰和葉從筠帶着李雲韶來到了官府地牢。
“說吧，是不是要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你才肯放過昭昭？”
本以爲要見面，定然是認識到錯誤了，宋知綰和葉從筠還期待着季宏遠痛哭流涕着求饒的場景，誰曾想一進來，季宏遠就一臉大義凜然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你快點叫人將昭昭放了！”
宋知綰：……拳頭握緊了。
李雲韶默了默，轉頭問葉從筠：“你的鞭子帶了嗎？”
葉從筠搖搖頭，伸手往旁邊一指：“不過，地牢裏的鞭子好像更好用一點，有倒刺，一打就皮開肉綻。”
季宏遠惱怒不已，細看之下還有些慌亂，看着李雲韶冷然的神色，聲音微顫：“我是第一皇商季家的二少爺，我答應娶你，只要你放過昭昭，這你都不同意麼？”
昨天季景澄來到牢房，季宏遠本以爲這個大哥是來救他出去的，昭昭告訴他，他在季家十分受寵，身爲繼承人的大哥千里迢迢從江南來到隨州，不是爲了救他這個弟弟是什麼？
“你逃婚，害的季家二房顏面盡失，祖父已經將你父親手裏管着的幾間商行都收走了，我本以爲你以一己之力害的二房沒落已經是極限了，誰曾想，你竟然還送給我這樣一個大的驚喜，”
“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誰嗎？是秦太傅的外孫女，若是李小姐只是個通判家的千金，那我或許還能看在手足之情上將你撈出來，可是七弟啊七弟，你簡直蠢鈍如豬！”
“被一個女人哄騙得團團轉，也當做是你應得的報應吧。”